“学生诓骗先生什么了？”姜雪宁一惊，下意识问道，“若说是偷听，我真的是为了追小白误闯入文昭阁的。”
“不是这个！”谢危压低了嗓门，涂药的手指也有些不稳。
“那是什么？”姜雪宁糊涂了，绞尽脑汁的回想着。
谢危见她有心思考却答不上来，似乎更生气了：“想不到就算了！”
姜雪宁可不认为这个问题能被他轻易放过。
如果不是因为闯入文昭阁偷听的事，她昨天在这儿还说了什么呢？
瞧着谢危因愠怒而泛红的鼻尖，在想到方才她提到的“攀附”……
脑袋里瞬时电光闪现。
她怎么就没往这上面想？
确切来说，她压根不敢往这上面想。
谢危何许身份的人，会将她的胡言乱语当真？
“先生……，您说的可是学生冒犯您的那些……话？”
谢危抬眸，怒气似平和了些：“你说呢？”
四目相对，她似乎从他眼底捕捉到些许温柔的东西。
说起来，这一世她遇到谢危的次数也不少了，总是莫名有这样的时刻，他的眼神迷惑而深邃，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姜雪宁心跳得有点快，不知是惊慌还是为何，慌忙挪移开了视线。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暧昧而古怪起来。
沉默了片刻，谢危打破了僵局：“当年上京路上，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路遇劫匪，她不怕，奔走山野，她不怕，身陷险境难以脱困，她亦是不怕，砸了琴割了血，就凭着一腔的执拗，拼尽所有力气救下我这病弱书生的命。姜雪宁，这些情景至今都历历在目。”
姜雪宁有些不知所措：“先生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她说的那些仰慕他的话，谢危不会真的信以为真了吧，那接下来，他就会……
想到当今帝师会向她倾诉情义，她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疼吗？”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伤口周围的肌理，“那我再轻点。”
姜雪宁不语，一个劲儿的摇头。
谢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道：“我见过你以前的样子，正是因为有期待，所以后来才会有失望。”
“失望？”姜雪宁抬起头。
这个回答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谢危点头：“当年上京之后，我曾去姜府拜访，看见已经换上一身锦衣的你，只因一时不快，便打骂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丫鬟，你的眼神变得很陌生，甚至让我怀疑当年上京路上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过，再后来，我听闻你越发不懂收敛，胡闹跋扈，那时我想，京中繁华终究是害人啊，慢慢的，便把那一点旧日影子和心性都抹去了。”
“所以先生从那时候起就厌恶我了？”姜雪宁的缓过了神。
她竟不知谢危在上京后还悄悄观察过自己。
那样不堪的过去，她都厌恶，何况对自己期许过高的谢危？
“我也谈不上厌恶，更多的是可惜吧。”谢危叹了口气，目光不知投向何处，“人难免误入歧途，但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可以教你分别好坏，未必不能重归本路，重拾本心。我只是可惜你变了，却没人能好好教你。不过现在看来，你本质未变，善心犹在，虽然性子还是毛毛躁躁，但比前年前些年好些了，还算得上是璞玉吧，你说的，我已知晓，昨日我言语重了些，是我的不对，所以明日可还愿意来我这里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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