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顾青棠皱了皱眉，看向昏暗的牢房里，那两个身影。纪雷根本不知道沈泽川是怎样一个人，如果他知道，此时就该老老实实闭嘴，而不是选择继续激怒他。

“你以为我会怕你？我不怕！脱了你的裤子跟着萧驰野，你以为就能混出好日子了？！”

沈泽川不屑一顾，顾青棠听得倒是一愣。

这才几日，流言竟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沈兰舟呵！

沈兰舟恶鬼，杂种，野狗，孽畜……那都是我，师叔这般了解我，我太喜悦了。

沈兰舟当年，跪在这里的，是我啊……你送我如昭罪寺那日对我说了什么，我有好好感念诸位的恩情。

沈泽川压低了声音，那双眼睛在黑暗里露出了森森寒光。纪雷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依旧坚定：“你还能怎么样？杀了我？”

沈兰舟你我多日不见，玩的时间都不够，我怎么会这么快杀了你呢。你不开口，是觉得揣着那些秘密就没人敢动你，刑狱里的日子更舒服，不仅吃喝不愁，还性命无忧。

沈兰舟可你要知道，欢愉之时都是转瞬即逝啊。只要舌头还在，缺条腿，断个臂，剜双眼通通没什么。

沈兰舟几个月前，师叔请我吃驴炙，那一次我没尝到，此刻长夜漫漫，正宜把酒相啖。

沈泽川指间寒光一现，两枚薄刃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纪雷瞪大了双眼：“你疯了……沈泽川，你疯了！！”

“你怎么敢杀我？太后看着你呢，你要是敢动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泽川笑了起来，眉眼上挑的看着他。

沈兰舟我今夜到此，你以为是听了谁的命令？

纪雷一怔，随即震怒道：“竖子狡猾，休想蒙我！”

沈兰舟沈卫死了！

沈兰舟沈卫自焚那日听说敦州建兴王府火光冲天，他烧得面目全非，被锦衣卫拖出废墟，挂在敦州城墙上受人唾骂！

沈兰舟我没亲眼见着那场景，但我这些年不断的试图去想，我想来想去，终于发现了一件事情。

纪雷在沈泽川微眯的双眼中咽着唾沫。

沈兰舟他通敌大计已经成功，临阵倒戈，不是更加自在？就算他是个酒囊饭袋也该知道，后退，才是死路一条。

顾青棠缓缓侧身，用余光注视着牢笼里的二人。此时的沈泽川，真的就像是野兽，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纪雷加重了语气：“因为他不敢！十二部有谁会把他放在眼里？从通敌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沈兰舟所以沈卫也死了，下一个是你，还是潘如贵？我们抽签好不好？

沈泽川把那两枚薄刃举到了他面前。

沈兰舟抽到有豁口的，就杀潘如贵，没豁口的，就拿你这一身血肉喂狗，怎么样？

纪雷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就伸出了手，抽出来的薄刃刀口平整，锋芒毕露。沈泽川在他的目光中笑了笑。

沈兰舟我忘了，今早出门前换了新刃，有豁口的，早就被处理掉了。

纪雷气急败坏摔了薄刃：“你要杀要剐随便！但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沈兰舟不是我要杀你，是太后要杀你。

“是你！就是你！！”

沈泽川语气陡然一转，连眼神都变得凛冽。

沈兰舟是我吗？是我吗？！！

沈泽川将那颗丢出去的东珠拨了回来，踩在脚下。

“是你！就是你！！”

顾青棠你若是依旧执迷不悟，今夜你必死无疑。

纪雷循声看了过来，看见顾青棠时，怔了一下：“你们……你们算计好了！”

沈兰舟是你杀了太子。

“不是我！是沈卫，是沈卫杀了太子。”

纪雷已经被逼得身心濒临崩溃，他揪着头发，活像一个疯子。沈泽川半点缓和的时间也不给他，陈胜追击道。

沈兰舟你们联手构陷太子谋反，文书是你伪造的，你们将太子逼入昭罪寺，他想见永宜帝，但是你拔剑杀了他！

“不是我！是沈卫，是沈卫执意要杀了他。”

沈兰舟所以沈卫也死了，被烧死在了建兴王府，如今就只剩你了。

纪雷被一个“死”字已经逼疯了，他不想死。他看着沈泽川，忽然记起了当年太子被困时，他也是站在沈泽川这个位置。那种恍惚感，让人眩晕。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没想杀太子，但是爹突然就死了，他们想要嫁祸于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去求潘如贵。潘如贵要保我，我只能伪造文书！”

“太子死后，沈卫夜不能寐，所以重金贿赂了潘如贵。当时离北兴起，太后堤防萧家，沈卫被封为了建兴王，去了离北与大周的必经大郡，中博。”

“太后想让他做条看门口，谁知道他会通敌！他是在报复太后，报复大周！！”

沈泽川看向顾青棠，顾青棠挑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继续。

沈兰舟五年前端州沦陷，我师娘死了，这件事谁都不知道，你怎么那么清楚？

纪雷在沈泽川冷静的眼神里，慢慢淌下了汗珠。

沈泽川要动手，顾青棠拦住了他。沈泽川看着她，慢慢蹲在了纪雷面前。

顾青棠我问你，永宜年间，大晟国主在百官宴之后，回返途中被杀。伪造大晟帝谋反的文书是谁伪造的？咸德帝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吗？

纪雷皱了皱眉，看着顾青棠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你是什么人？这件事与你有何干系？”

顾青棠的眼神冷了下来。

顾青棠回答我的问题。

纪雷眼珠转动着，没有回答。顾青棠转头看向沈泽川，后者会意，立即递了一枚薄刃给她。纪雷看了一眼，道：“大晟多年来一直归顺大周，我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就起了杀心。你说的什么内情我不清楚，但是当年交给永宜帝的有关大晟谋反的证据，是潘如贵递上去的。”

顾青棠闭了闭眼睛，站起来就往外走。沈泽川已经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了，没有跟上。

顾青棠来到了隔壁的牢房，潘如贵显然已经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一直警惕着。听到牢门突然打开，他浑身一抖，看了过来。

“你是大晟什么人？！”潘如贵双目骤缩。

顾青棠将死之人，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是专门来向花家讨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