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散就是为此发明的，失去了记忆，也就忘记了名字，和这个名字相关的亲人、朋友也都消失不见。我说我叫裴珺，其实这并不是我的名字，当时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是我兄弟临死前将他的名字给了我。”
裴珺边说边走到台阶上坐下，然后抬头看向霏羽，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霏羽：其实我不是很想坐过去。
宛如乌龟爬一样，霏羽试探性地迈出一步，同时问出两个字：“兄弟？”
“你一定不知道狼卫是怎么选出来的。狼卫是西域女王的亲卫，是由她的心腹在各地挑选后经过试毒、锻体两道程序后选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死了很多人，不光有西域人也有晋朝人，只有通过试炼才能摆脱奴隶的身份，我们没有选择。”裴珺面无表情地说，连眼神也很漠然，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经历。
“有很多和我差不多的少年被锁在笼子里，每天就是喝药，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我脑海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旁边笼子里的家伙告诉我，他悄悄在地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没有撑到自己离开那里，最后像条死去的野狗一样被拖了出去。而我的名字，可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证据。”
四周静悄悄，霏羽能听出对方不像脸上表现出来那般毫无触动。看样子，从九死一生的试炼中选拔出来的裴珺已经习惯用一张冰冷的面具去面对所有。
在这个世上，不知还有什么能触动他，让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可她无法体会从如此残酷的试炼中活下来的家伙的心情，只能默默听着。
“夏侯姑娘，你可知自己原本应该叫做什么？你可知大长公主的驸马姓什么？”
听到这句问话，她微微一愣，低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没听过母亲说起过关于驸马的事。
“自古以来，公主高嫁的少，运气好的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世家，运气差的便是送去和亲此生不归。大长公主是先皇疼爱的妹妹，嫁给了当时被称为燕城才子的顾家大公子。但二十年前，这位顾驸马去了北荒卧底，北荒国破那日，为保当时的二皇子安危，被北荒祭旗泄愤。后来顾家再无惊才绝艳之辈出现，逐渐败落。一个世家在二十年内就这么衰亡了，你大概也听说过几句，那些没落贵族对晋朝皇室的指摘。”
“顾家其实很大，你记得顾青萝吧，她也是流落在外的顾家人，真要算起来，你们还是亲戚。但顾家本家人，除了一位早就离开本家投靠西域的叔辈，当年只剩下一位叫顾源的孩子，后来被送去了裴家，算算年纪，正好三十，眼下也在楚江。裴家当年在京华城也是无限风光，被说成是书香世家。只不过十一年前曾做丞相的祖父去世后，子侄不孝，朝中无人依靠，裴家便在十二年前离开了京华城。这些世家大族沆瀣一气，拥有整个晋朝最丰厚的资源，朝廷忌惮他们，平民惧怕他们，但西域……却很欢迎他们。”
一路走来，从京华城到楚江城，整整二十七个日夜，霏羽直到此时才恍然明白裴珺到底要江离做什么。
“你们一直都在针对晋朝的贵族和世家，当初在昆西也是如此，那些无忧散也是主要卖给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抬起的视线直直盯住裴珺，霏羽觉得自己的手指几乎在颤抖。
“让一个强大的敌人从内部瓦解，是打败它最好的方法。”
这样不仅杀人不见血，而且，打败敌人更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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