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是早已堙灭的王朝，史书不曾记载。
王是个暴君，阴晴不定，偌大的王宫，只有一个没人，他的王姐，名讳寒姬。他们有一个孩子，公子康，先天弱症，不能长命。
寒姬咒骂这个不该出生的孩子，王跟着姐姐一起骂，他说姐姐想怎么样呢，要不要把他溺死？
王是认真的。寒姬看着他笑吟吟的脸，心越发地冷，她知道他认真的，王是个没有心的魔鬼。
杀人对王来说，是再顺手不过的事，寒姬甚至亲眼见过王剥人皮时兴奋的表情，她打了个寒颤，眼泪直流，低声收回了方才的话。
王露出满意的笑容。
王：姐姐，若你真不喜欢这个孩子，我把他的皮剥下来，给你做头巾如何？
寒姬冷冷地剜了一眼王，走入寝室。
王上一秒还是眼含笑意，下一秒看见自己的骨肉时却淡下来，他并不喜孩子，但如果是姐姐和他的，倒是可以接受。可王从未抱起过这个孩子。
公子康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父母厌弃的东西，比起这些厌恶，活着倒成了最难的事，但他生了一张极漂亮的脸，雄雌莫辨，也会哄人。
奴隶们都很喜欢公子康。
寒姬心情不快时，总是折磨公子康，王折磨她，她便要折磨他们的孩子。寒姬拿着拇指粗的银棒，柔声细语地对着儿子说，多好看。
铜镜里，公子康的脸上涂着胭脂水粉，披着长发，额间画黑色的花钿，寒姬笑嘻嘻地将墨汁涂在孩子嘴上，轻轻道，多好看。
那根银棒狠狠戳穿公子康的耳垂，鲜血汩汩冒出时，寒姬惊恐地叫起来，尖利地要刺穿耳膜。公子康静静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幻想着这跟银棒要是刺穿喉咙会是什么样？父王的，母后的，还是自己的呢？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痛。
寒姬拔出来，笑着抹去血，画在孩子眼皮下方，又拍着他的背，轻哄道：康儿别哭，别哭，别哭……
一滴泪从眼里流出，晕开了水粉。公子康回抱住寒姬，感受她身上僵硬的温暖的体温。
他说：母后，康儿好疼啊。
寒姬晃神，猛地将孩子推开。
公子康撞到梳妆台上，珠钗划破了他的手。这其实是他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了，却也是不欢而散。
第三日晚，寒姬与王皆死在榻上，那晚公子康爬上榻，合上了寒姬和王的眼睛，他躺在两人中间，一只手握着母亲的，一只手握着父亲的，起初是温热柔软的，后来……后来他睡着啦，被奴隶的尖叫声吵醒。
王只有公子康一个孩子。
公子康继承了王烂到没边的王朝。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好无聊，除了杀人，就是剥皮，偌大的王宫，都没人陪他说说话。
他开始广纳美人，不论男女。
合眼缘的留下，其余的都杀掉。
作为奴隶，不说话要死，说话也要死，你不知道哪天脑袋就掉了，未知是最恐怖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公子康厌烦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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