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姐姐…好痛…

陈霞尚结完帐，回来时薛晓赖已经走了，只留莫桑榆一个人坐在那。

陈霞尚还在为自己的钱心痛，换做莫桑榆估计丝毫不为250元而心痛，人家可是医生，工资上万的，哪会瞧得起这250元。

“走吧。”

“走。”

“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两人的家是反方向，陈霞尚不想过多的麻烦莫桑榆，最终莫桑榆折服在家陈霞尚的执着下，自己委屈巴萨的走了。

陈霞尚一个人走在大桥上，晚风灌入衬衫的每一条罅隙，有些冷，月光伴随步伐，回眸于仪景对视，仪景发着不属于它的光，渐渐埋没在树影中。

他从未感受到，被一件事装满了脑子，那一刻他才想起来自己是个人，有七情六欲的人，感谢莫桑榆的同时又对他表示抱歉，后悔自己的行为，始终没敢说“对不起”，比起说出口更怕对方不愿接受。

到桥尾已经彻底看不到仪景，前方出现一个少年，穿着黑色卫衣帽檐压得很低，眼神散乱寻找仪景以及在黑布上点缀的白点，陈霞尚注意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陈霞尚。

本就低的帽檐又往下扯了扯，收起了对月色不舍，径直的冲向陈霞尚。

肩与肩碰撞的同时，手里又多了张纸条，陈霞尚顾不得肩膀相撞得来的疼痛，瞟了眼手中的纸条，又回眸望向匆匆离去的少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当中。

目送他离去又把注意力转回了纸条上，打开看是一句话“宿醉黑丝结红裙。”

陈霞尚也懂得了话中的内涵，心情本就不怎么样又要开始上班了，将纸撕成碎片，播撒在空中，任意飘荡直至水面，埋没于江。

交接任务时常用的方法，自己猜猜对了就接没猜对就算了，兜兜转转就那几个套路，熟悉了就方便多了。

像刚刚那个少年，就是传递信息的“邮递员”，通常都是贫穷揭不开锅的家庭，靠关系知道了这条路，靠未成年人送“信”。好在只是送“信”并没有让他们做其他过分的事情，送一次就有三百元，一块让人着迷的肥肉。

那些少年并不知道信的内容，以及他们所做的一切，是想让他们稚嫩的天真不受摧残，是他们这些干脏事在世间留下最后的人性。

为了不留下痕迹，陈霞尚选择走路去，这里离“宿醉”不远，开个导航不出十分钟因该就能到了。

不知远处的一辆黑色宝马在停车场等候多时，陈霞尚并不是未察觉，只是不想让对方察觉，拿出一个尚未开封的黑色口罩带上，迅速逃离了现场。

陈霞尚赴约来到“宿醉”，“宿醉”的门面不是很豪华，单单几个彩灯字，毫无吸引人的点，推开玻璃门，前台向他问好，把他带到了“宿醉”本本该模样的地方。

老板自认为好看有氛围的彩灯，陈霞尚也给出的感觉是乱晃的头晕，几个醉鬼搂着各自的女郎一杯一杯的灌酒，手也不安分，“面善”的黑社会相互给出了个箱子，握手言和……反正什么样的混混事，这里都可以见到。

吧台前坐着一名女子，指尖在杯口处滑动，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腰间，明显是烫过卷的不自然，红艳的裙摆把丰满性感的身材展现的淋淋尽致，脸上无法忽视的红晕，充斥着恨意与不公的眼神，远超凡人的厌世。

陈霞尚跨步到她身边，抽出身旁的高椅，指尖敲打吧台:“一杯白兰地。”

“好的。”吧台的调酒师去去调制白兰地离开两人所在的位置，陈霞尚趁机问道:“找我？想做掉谁？”

红裙女子攥紧手中的高脚杯，瞳孔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冷汗弥漫后背。

陈霞尚早就习惯了，把凳子往左边挪了挪远离他，在学校他是名副其实的校霸，在街道他是臭名昭著的小混混，即使他从没干过小混混额滚蛋事，也被人自动贴上“坏人”的标签，在圈内他是践踏生命的杀人犯。

所有人都把他当坏人，他自己也不想，一张嘴说不过抵不过百万张嘴，陈霞尚想证明他不坏，可惜事实放在眼前，再多的说辞也是狡辩。世人常说回头是岸，但对他来说后方带血的荆棘更让人毛骨悚然，没办法自己选的路哭着跪着也要走完，孤独算什么？被人厌算什么？活下去才是宗旨。

红衣女子调节好状态，强装镇定开口:“我想要你…”

“自我介绍是最基本的礼貌，连这都不懂？”红衣女子彻底被吓破胆，手心满是冷汗，就连呼吸都急促了。

“连弈汐，我叫连弈汐，抱歉失礼了。”连弈汐及时对自己的言行进行弥补，陈霞尚也就没跟她过多的计较。

“我想麻烦你…帮我杀一个人…听说你是整个圈里办事最让人放心，也是最好的…所以…当然报酬自然是不会少的。”

“名字。”

连弈汐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十分老实根本不像干了坏事，可不能以貌取人。

“这个人，叫李科贞一名水管工人。”

陈霞尚一看到这种恶心的人就心烦意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用衣袖擦拭嘴角余留的酒。

两指夹起照片，细致地打探上面的男人:“为什么要杀他。”

话刚出没有得到及时回答，迟迟没有动静陈霞尚才把头撇过去看她。连弈汐眼里泛着泪花，没有其他女孩的娇弱，更多的是愤恨与不舍。

“他害了我弟弟…李科贞强奸了我弟弟…”此刻连弈汐眼眶再也承受不住那么多泪，顺着脸颊滑落绽放在手背。

“我父母很早就抛弃我们了，我们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一起踏入到社会，那时他正在上大学我打工给他挣学费，每天很苦很累，但一想到他我什么都不顾了。又一次家里水管坏了，连落幕就叫了个水管工人来家里修，也就是李科贞，那个人色胆包天连男人都不放过，把落幕迷晕了就把他给……我回来的时候，落幕一个人依偎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是完整的，眼神浑散的注视着天花板，那一刻他眸子里再也找不到曾经的向往热血，一双绝望时才会露出的双眼。吻痕遍布全身，我急疯了上去问他发生什么，他只是在念叨姐姐…好痛…等他回过神来给我阐述事情的经过，我把李科贞告上了法院，后来因证据不足，在落幕的身上没有发现李科贞的DNA，未能让那个挨千刀的经受牢狱之苦。”

“我强力的安慰他鼓舞的振作起来，他装作听进去了，向我提出想吃我亲手做的红烧肉，他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了，我马不停蹄的出去买肉，回去的路上一个人影从二十三楼坠了下来，落到了我眼前，上天给我开了玩笑我家就住23楼，玩笑成真了就不好笑了，地上的那具死尸，正是我弟弟连落幕。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血，多到染红了瓷砖，落幕长得很好看很阳光，现在变得血肉模糊。”连弈汐强忍着哭腔讲述完了连落幕的悲剧，泪冲花了眼线，但已经不重要了。

陈霞尚是让人感到害怕对任何事都无所谓。连弈汐叙述的过程中，一直都在认真的注视她。

“恨他吗？”

“恨啊…我恨那个混蛋干的肮脏的事，恨法律没能还落幕一个公正，既然法律不能救赎我弟弟那就只能靠我了。”酒杯里的酒欲见变少，跟着她活下去的希望一起变少。

陈霞尚把手里的酒杯轻放在吧台，转身离去走前留了句:“你的委托我接受了，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另外等风浪过去了试着放下。”

“……也许吧。”

酒吧角落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们，并为他们拍下了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