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霞尚打滴回家,到家后打开手机通讯录,给一个备注“念姐”的联系人打了电话,短暂的音乐铃声后就被接通了。
“喂霞尚,突然给我打电活有什么事吗?”电话另端传来气息气势足,有点人母的女声。
“晚上好念姐,我想拜托你帮我找一个人。”
“说说。”
“叫李科贞,四五十岁,人看着老老实实的,是一名水管工人。”
“你突然找这个人干嘛?”
“工作需要。”
电话另端传来了无奈的叹息,其间夹带着沙哑,是熬夜工作造成的:“好我知道了,等着到我会发资料给你。”
“好谢谢念姐。”
电话挂的很快,念秋思大概在忙,换做平时念秋思巴不得和他多打会电话。
念秋思是陈霞尚的收养人,在陈霞尚流落街头的时候是她伸出援手救了他的命,给他干净的衣物送他去上大学,在陈霞尚眼里念秋思就像是神一般的人救赎他这个法外之徒。念秋思也是人一医院的医生,即使是从事医生行业,手里的私人信息也因有尽有。
念秋思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一小时就回了电话:“霞尚我把资料都整理好发给你了,你自己去看吧。”
“有手机定位吗?”
“有,等会发你。”
“好谢谢念姐。”
“霞尚啊,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李科贞这个人很危险,抽烟喝酒赌博还是一色鬼,即使你是男的我也不放心。”
“没事的念姐,我会注意安全的。”
“可你总得告诉我…”
“不说了念姐我先挂了。”陈霞尚快速的挂断了电话,默默地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一回家就光顾着电话房间灯都没开,负着疲惫倒在沙发上,手腕抵着额头,仰视天花板,这大概就是连落幕的视野吧,不同的是他没有感受到连落幕死前的绝望,相同的是感受到了对世俗的失望,有些事情感受在记忆里消失,可不会在肌肉记忆里遗忘。
陈霞尚不敢把自己所干过的事告诉念姐,怕念姐对他感到失望,更不希望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杀过人,念秋思的职业生涯也因此毁在自己的手里。每次医院聚餐,念秋思招呼陈霞谷一起去,他每次都是拒绝甚至叮嘱念秋思,别跟她那群同事提起他的名字。陈霞谷可不想恩还没报到先把人害了。
念秋思和莫桑榆的高洁,他不配去沾染,这是陈霞尚的想法。
星星的堕落,往往是因为月亮在夜里的光芒太过耀眼。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退出通讯录打开微信,有一条消息两分钟前念秋思发的李科贞的资料,手机叮了一声有一条新消息,是刚刚陈霞尚向念秋思要来的手机定位,随后又是段叮嘱。
“你不想告诉我,肯定有你的苦衷,我尊重你的选择,人嘛难免会有些自己的小秘密。霞尚看清眼前路是明是暗,明就义无反顾继续走下去,暗就回头还有我们陪着你,但我相信我们霞尚一定是在干一件重要的事,一件关乎所有人的大事。注意休息早点睡饭要好好吃,依旧那句有事打电话,不管是大事小事还是只是想和我聊聊天,我都在。”
心口有种被刀刺穿痛,很奇怪很痛,眸子蒙上一层水雾,眨巴眨巴不小心泪就漫出眼眶,“川流不息”没有停下来的意味,他一次又一次的用衣角擦拭眼角,粗糙的布料蹭红了眼角依旧止不住伤感,小声地抽涕声音小到不敢让自己听到。
陈霞尚不理解念秋思为什么要对他怎么好,她明明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他这个从路边捡来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儿。
念秋思是他记事起对他最大的影响,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爱他念他,当然莫桑榆是第二个给予这种感受的人。他们对自己的爱太过庞大太过伟大,虚无到不愿相信是真实的。事实就是事实,事实不会说谎,事实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他也可以拥有这样的美好。
可来之不易的一颗糖,吃完了还会有下一颗吗?他不确定这份短暂的美好会坚持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更久?居安思危,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可怜的陈霞尚不懂的人性的贪婪,他也可以去贪婪这份爱,但在他眼里也许不去过多的奢求,就不会体会到失去的不舍。
大概十分钟过去,泪终于在他的催促下停止放肆,眼尾红的几乎渗血。
陈霞尚点开念秋思发给他的李科贞手机定位。地图上显示李科贞正在移动,半夜三更不睡觉要去干嘛?再仔细看不对劲,李科贞正在往常平小区移动,常平小区是莫桑榆住的小区。
他顿敢心慌,总感觉如果不去制止会有坏事发生。
陈霞尚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黑色夹克一顶黑色帽子,还没来得及彻底穿上鞋脚就踏出门外。一路上从刚开始的快走,慢跑,到最后的飞奔,陈霞尚试图安慰自己不会是莫桑榆的,不会跟他有关系的,手心冒出的冷汗依旧盖不住他的心里绷着的那根弦。
坏念头也油然而生,李科贞不会把莫桑榆怎么样吧,万一万一那种事情真的发生了谁还会有活着的信念,更何况是莫桑榆那样经受时间折磨,愿死又无法如愿解脱的异人呢?!
飞奔的步伐不自觉的再次加快,等到了地方时地图上显示李科贞正停留在莫桑榆所住的6栋,老天爷也跟他开了个玩笑,最怕事就要来了。
好巧不巧走廊里有一间电梯刚好停在了21楼。电梯只开了一条细缝,陈霞尚就钻了出去,跑到莫桑榆家门口使劲敲门,敲门声大到回荡在整个走廊,每敲一声心就要疙瘩一下。
好在老天爷的玩笑只是一场闹剧,他最关心的那个人打开了门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我靠,陈霞尚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啊啊。”
“怎么晚了来干嘛啊。”莫桑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眼皮勉强上挑,给人一种倒头就睡额感觉,睡衣松垮垮的挂在强健的身躯上。
“没…没干嘛…就是来看你有没有安全到家…”陈霞尚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
“怎么晚了睡都睡了,还没安全到家?不过…”莫桑榆睡意全无,半蹲于陈霞尚同高。
“你关心我啊?”用调戏的语气问道。
“哪…哪有!!”陈霞尚微微喘着息,一路飞奔过来太累了,脸上的红晕不知是运动的原因,还是某人的原因。
“嘴硬,进来吧。”
“算啦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是因为谁才睡意全无的,再说我怎么愿意放你一个人回去。”说到这里莫桑榆脸上还洋溢着高兴。
进到屋内,陈霞尚还一直在想,妈呀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该说不说这一路上巧合真他妈多,过多飞了,不过人没事就行人没事就行。话说李科贞就在这一栋内,还是得找个时间把他逮到…
正在思考的陈霞尚被脑瓜蹦给跳醒,这一下不轻不重也不痛,却偏偏把陈霞尚从思绪里唤醒。
“又在发呆,你绝对有事要讲。”
“哈啊,没有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快说。”莫桑榆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感觉陈霞尚再不说实话就会把他吃了一样。
“额…我就过来跟你说一事…”陈霞尚视线四处游荡,不经意间与莫桑榆对视。
“就是想跟你说句…”曾有人说过人这一世得有两句肉麻的话非说不可“对不起”“谢谢你”,也许还有一句“我爱你”,整个人生才算真正的圆满。
“对…不…起…”简单的三个字被陈霞尚搞成了小学时候被老师点名起来当众念作文,本就不怎么样的作文更是说不出口,羞耻感涌入心头,稍微一下就脸红了。
莫桑榆呆住了,傻愣愣站在原地,不说话不动,陈霞尚见对面站在玄关右手撑着鞋柜的人不见动静,整个人更加尴尬了。
一句“对不起”并非他今晚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掩盖他来抓人而找的借口。事实上并不是随口编的,是陈霞尚内心真实的想要去表达的想法,借此机会展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