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大病了一场,一直躺在医馆里。
就在我昏昏欲睡时,突然被一阵动静惊醒。
“不好了,不好了,姑娘!!”
我坐了起来有气无力的穿好鞋下床。
是徵宫的侍女,她焦急的冲我道:“陈公子和我们徵公子闹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啊!”
我还有些糊涂,“什么陈公子啊?”
“陈文皓啊!”
“他今日不是就要回去了吗?”
侍女此时急的直跺脚,“是啊,不知说了什么,我们徵公子大怒突然就提起刀说要杀了他。”
“连角公子来了都不好使。”
见状我便随她去了。
他们没在徵宫,而是陈文皓住的那个院落里,那里聚集了好多人,乱成一团。
宫远徵举着长刀对着陈文皓,一身暴戾狠绝之气,陈文皓吓得举起双手一动不敢动,他的父母在一旁连忙赔罪。
正对着的宫尚角也是气的不轻,他目光如炬隐忍住怒火,“放下,我叫你放下!”
这一次,宫远徵没有服从。
侍女连忙拉住我走过去,他们看到了似乎看到了罪魁祸首般,那眼神都要将人吃掉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
“角公子,人叫来了。”
宫远徵一眼就看到了我,只是一眼便移开了,神情有些奇怪。
陈文皓见我来了,似乎有了底气,“徵公子不信我说的可以去问苏蔺啊,我说的哪有一句假话。”
他的刀还是对着陈文皓,而且更近了,直到喉间。
宫尚角冷着脸,眼神示意让我去,我踌躇不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脚步沉重的去到他俩中间。
我皱着脸,低声道:“你怎么了,冷静点。”
宫远徵正抬眸间,忽的面前的女子被人拉到一边去。陈文皓作死的扯住我的胳膊,对着我甩了甩,“那晚是不是你主动来找我喝酒的,说啊给徵公子说说是不是我胡乱编造的!”
话一毕,刀就落在了陈文皓的胳膊上,瞬间他痛苦的嚎叫,鲜血直流。
“啊啊啊啊啊!!!”
“儿子!!”老爷夫人面容一惊,连忙跑去陈文皓身边。
“别碰她!”宫远徵瞪着眼睛,眸中的红血丝充满了可怖阴狠,暴虐的怒火的气息充斥着全身,让人胆颤。
这血腥的一幕给我吓得一咯噔,当场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半步。
宫远徵很快把我拉回,将我护在身后。
至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我的眼神上,有意的避着我的眼睛。
这下闹的大了,两位长老都顺着动静往这边过来了。
长老院里
宫远徵和陈文皓我们三人被带了进去。
事情的原委,陈文皓添油加醋的全部说了出来,哭爹喊妈的在长老院撒泼打滚。
长老们问宫远徵:“他所说的是否全部属实啊?”
宫远徵没有说话。
原来是宫远徵来这里接他们送出宫门的,却意外听到了陈文皓和他父母的对话,话中主要就在显摆说苏蔺那晚倒贴主动与他亲近,还说什么和他的一个下人也发生过不干不净之类的令人作呕的话。
这般谁能忍受得了,所以他才如此暴怒。
雪长老问我,“那你呢苏蔺,陈公子所言是否属实?”
我挺直了腰板,毫无怯懦之意,“那夜我的确主动去了陈公子住处,但是并无什么亲密接触,我是有急事想问才忘了规矩。”
宫远徵在我身旁和我一同跪着,他低着眸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什么事,至于大半夜的去一个男子的住处!”
我实话实说,“陈公子口中的下人是我的朋友而且他的没名字是叫衾念臻,我在得知他去世的消息便想问清楚死因,我以为他是被人杀害的。”
雪长老喃喃道:“衾念臻……”忽然想起什么,惊讶问:“是我知道的那个衾家吗?”
“是,他在陈公子手下活着好惨。”我没隐藏好情绪露出悲伤,喉间酸涩。
宫远徵听出我声音的哽咽,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的表情被他收入眼底。
雪长老大怒,他自是知道了衾家就是与老执刃交好的挚友,不禁惋惜不禁痛斥陈文皓一番。
“宫门找了他那么久,没想到竟在你家府宅里!”
陈文皓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苏蔺是我们宫门未来宫主夫人,你竟对她如此无礼之置宫门威严于不顾,真是胆大妄为!”雪长老气急了,“宫们能让你兴也能让你亡,区区皮肉之伤便向我们兴师问罪简直是自取灭亡!”
“哪怕是断手断脚也得给我受着!!!”
院外的几人都听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也都明明白白,老爷心一惊一惊的,心里大叫作孽,这下真的是得罪了宫门了!
雪长老之所以这么生气,一半原因是衾念仕,他心痛自己这个义子,爱屋及乌也替他的亲哥哥感到心酸。
雪长老的话使宫远徵猛的抬起头,用震惊又不解的紧盯着我,而我离他几步那么近自然察觉到了他炙热的目光,现在动都不敢动。
“长老,衾公子求见。”侍卫进来通报。
雪长老叹口长气,自然意料之中,“让他进。”
衾念仕进来后,跪在地。
他和我的视线一瞬间对上了。
“义父,是我告诉苏姑娘哥哥去世的事,是我让她误解了哥哥的死因,也是我让她去陈文皓的去处套消息的。”他一口气把所有事全揽到自己身上。
宫远徵这才正起身,抬眼审视这个男子又看了我一眼,他居高临下的低眸打量这个眼生的宫门之人,这一刻,宫主的威严才显出来。
我老实极了,跪在地弯着腰。
“仕儿啊,你可以和义父商量啊。”雪长老不忍心的看着衾念仕。
衾念仕眼神闪烁,“我不想义父陷入两难的境地,而且这是我的事。”
“此事我的惩戒过后,我要出宫门去找证据,为我爹娘沉冤昭雪还他们一个清白之身。”他说的异常坚定。
“此次一去,何时回来?”雪长老并不意外。
“不知,或许会死,义父不要等我了。”
“你是宫门的人,你的事就是宫门的事,这事我会帮你!”雪长老不由分说的语气。
长老们让我们回去,并让宫尚角把这些人送出宫门,他们老实极了一路上一句话都不敢吭一声。
宫远徵沉着脸出了长老院后,一身气压极低,他哥搭话他都没理径直走了,我不敢跟着他只好回到了医馆。
这件事闹得挺大,宫门上下都在暗暗议论纷纷。
几日过去了,我和宫远徵还一面未见。
他气未消,对我之前的隐瞒感到愤怒,若不主动示好在解释一番,他定不肯再理我了!
我思考很久了,决定和他写了封信,一份道歉和解释信,让徵宫的林小声替我偷偷放在他的屋子里最明显的地方。
可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回。
直到我去角宫时撞见宫远徵和上官浅二人有说有笑着什么,我也难得发起来脾气,直接扭头就走了,本想回医馆的可实在气不过去了徵宫。
我就在这等着他!
可原本时辰就不早了,这一等就待到了晚上,我现在脑袋迷迷糊糊的困得要死,干脆趴在宫远徵房间的床榻上睡着了。
我又梦到了那次,差点被陈文皓侮辱那次,简直是我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噩梦。
“哈!”我被惊醒,喘着粗气。
我眼眸惺忪朦胧间,看到了一个身影。
宫远徵站在窗台眼睛看着窗外,冷声道:“既然醒了,那就赶快离开徵宫。”
我反应过来,顿时犹如惊弓之鸟手足无措的立马弹射站了起来。
“抱歉,我不是有意在你床上睡着的。”
我着急的解释。
宫远徵无动于衷,持续冷张脸看着我,有股子窒息的威压感。
我心头一震退了一步,默默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认真的表情,“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宫远徵皱眉,呼吸有些沉重,“你现在最好是闭上嘴,否则……”
我无视他的警告,直接道:“我知道你是在意雪长老说的那件事,一开始确实是长老们命令我在执刃和角公子两人之中二选一,我没办法才利用了你。”
宫远徵果然表情更加难看,似乎又在爆发的边缘,眉眼骇人,“你是生平第一个敢利用我的人,把我骗的团团转!”
“我还奇怪呢,你本来喜欢宫尚角的怎么突然对我穷追猛打的,原来是你故意让我悟错了意。”他艰涩的苦笑,嘶哑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我着急解释,“可我现在真的喜欢你,这些日子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真情实意,之前种种我本想找个好的时机告诉你的。”
“你怎么证明?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他的眼神满是对苏蔺的失望。
宫远徵每用这种眼神我一眼,我的心就越痛一分。
他干脆转过身,不再看我。
我猛的一把拉过他的身子,视线急促对在一起,停顿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般,我在宫远徵讶然的神情中垫脚倾身探了上去。
唇很软,是我想象不到的触感。
我闭着眼轻轻摩挲,吻很青涩生疏,怯诺的继续着这不知死活的勇气。
宫远徵原本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离自己很近的苏蔺,下意识就想推开,手伸了出来却迟迟不动作。
他脸上的震惊少了几分,眸色微沉。
亲昵暧昧的碰触,周遭静极了,谁的心跳声砰砰直跳。他没有回应,只感觉他的呼吸都停止住了。
我知道他肯定会推开自己,便主动停止了自己的莽撞,迅速退了几步睁开眼睛紧张的看着宫远徵,“这样呢?”
见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眼神充满了很凶光,见此我的心瞬间都凉了半截。
宫远徵冷漠的表情令人心底深寒。
不想真当个纠缠不清的女人,没了自尊,我眸光暗了下来,低着嗓音道:“我会和长老反应的,你对我并无他想是我一厢情愿。”
“这样呢?”
宫远徵瞳孔微缩,异样的酸涩感在他心脏口剧烈跳动着,他攥紧着拳头,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苏蔺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我一抬头,便看见了宫远徵漆黑的眼底带着沉沉的阴戾之气,明明透着宛如玻璃球般漂亮的光泽,可如今却让人胆颤。
“我明日去长老院,你放心。”我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窄窄的小道上铺满了鹅卵石,我走的很慢,嘴里气呼呼的嘀咕着,“干脆让衾念仕也带上我离开算了,一辈子都不回来了,看谁还让我嫁人!!”
越想越委屈,眼泪簌簌而下,我倔强的抹了一把脸。
这还是这二十几年来因为一件小事而脆弱的想家了,比以前背井离乡去大城市里还要想。
宫门虽然不值得留恋,可却是我唯一的容身之所。
若不是如此,谁愿意待在这个没有温度处处都是规矩,空气也不好的深墙之中。
“你敢!”
突然出现声音,这时我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一刹那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便没当回事瞎犟着嘴,“就敢,出了宫门指不定我活的多舒坦呢,可能还会嫁个俊俏小哥再生个漂亮闺女!”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到了清晰的铃铛声,表情瞬间就僵硬了,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会吧!”
正要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宫远徵已经在她的身后了,他一把揽腰把我往他肩上扛,我吓得一身惊呼,不停挣扎着。
我以为他是要把我扛回徵宫,没想到看地势居然是医馆。
这人怎么还跟着出来了,早知道就老实一点了。
医馆,里屋。
宫远徵一脚踹开了房门,把我粗鲁的放了下来,我的腰差点没断两半。
“你干什么啊?!”我弯着身子直揉着后腰,吃痛的皱着眉,一脸生气。
宫远徵离得我更近,他的呼吸很喘,语气冷硬又急,“你不能离开宫门!”
我不服的瞪着他,“凭什么听你的,我不仅要离开宫门,我还要明天就离开!”
他面上带着愠怒,双眼布满了血丝,双唇紧抿,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你找死!”
我挺着胸脯,不怕死的刺激他,“来呀来呀,杀了我吧,一日在宫门待着和死了也差不多。”
不知怎的,反正真是我实在受不了了。别人可以对自己冷眼竖眉,但是唯独宫远徵他不可以!
宫远徵脑袋嗡的一下,他涨红了脸,手上青筋暴起,目光如毒蛇般渗人,他咬牙道:“我如你所愿!”
他的目光凌厉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看穿一切伪装。而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决绝,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摧毁一切。
那双眼睛闪烁着凶狠的光芒,让人不禁退缩。
在他的周围,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压抑而沉重。
我感受到他这前所未有的愤怒,不敢在发出一句声音,身子有些颤抖。
逃
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撒腿就跑向门的方向,可被他强硬的一把扯回来。
倏忽间,彻底失控的宫远徵捏住我的后颈往他怀里扣,头和脖颈一低,下一瞬他的吻就重重的落下。
他的呼吸凌乱,汹涌的醋意和丝丝的埋怨全部都从这个吻宣泄而出,动作连亲带咬的带着情绪那是粗暴至极。
我只觉得嘴唇很疼,心脏缺氧,像撒了火苗,热的紧缩又发疼。
象征性的推了几下,可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软没有力气,我不自觉的拉住他的衣角,含糊不清的支吾着,“不要……痛……”
宫远徵一顿,那一瞬似乎要炸了似的心脏慢慢收缩着,他睁开眼看到我皱眉难受的小表情,滔天的怒火突然就熄灭了。
莫名其妙,他不想苏蔺难受。
他闭眸又吻着,动作很动情很轻缓。
我能清楚的察觉这明显的变化,他的唇瓣温热,仿若带着电流,覆于我的唇上,一下又一下的游移。
不自觉我也逐渐开始回应,眼神交汇的瞬间呼吸与他暧昧的交缠在一起。
……
烛火一闪一闪,在他双手忽的袭上我的腰时,慢慢再往上,冰凉的触感把我猛的一激灵,那些情欲顿时烟消云散了。
我一下推开宫远徵,忽然想到什么内心慌乱,使劲摇着脑袋,“不行不行,你还未成年,这是犯法犯法的!”
宫远徵的唇还张了一下,扑了空后疑惑的眼眸还在迷离中,“什么?”
我抿唇,无措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得了,那宫远徵的表情似乎更加证明了我的可恶,如今我只想逃离案发现场。
我连忙伸出双手把宫远徵推了出去,飞快的关上门,冲他喊,“你这是引诱,卑鄙!”
门外,宫远徵还在状况外,他的眉眼拧出了被中止的不悦,“真奇怪,我和自己未来夫人亲密怎么就卑鄙了。”
他厚着脸皮,无耻的擦了一下嘴角残留的那抹晶莹,“什么引诱,又不是什么小姑娘的真好意思说出口,明明是你引诱我才对。”
我脸颊通红,捂着自己的耳朵把自己憋在被窝里,羞愤的语气,“该死的宫远徵,谁叫你半道来的还不由分说的掳我,还用让人心动的眼神看我又亲我,要不然我也不会做出这等浑了脑的事来!”
……
这几日,我都在有意无意躲着宫远徵,不是往羽宫跑就是往商宫跑反正也不老是待在医馆里了,一见到他我就感觉全身都在害羞,脑子里全是那一幕什么都做不好。
午时
一般这个时间宫远徵都会去找宫尚角,我掐准时机偷偷跑去徵宫给林小步送安胎药,可人找一圈都没找到。
我一转身,宫远徵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猝不及防的撞进眼里。他靠在石柱上,身旁是宅子。
他把林小步从宅子外的角落里拉过来,笑着看着我,“是在找她吗?”
林小步无奈的冲我扯下嘴角,笑的极为勉强。
我干笑一声,点头,“嗯。”
“你过来。”宫远徵眉梢一抬,仍扯着嘴角冲我勾手。
我白了一眼,听话的走到他面前。
宫远徵双手抱胸,疑惑的盯着眼我手上的绑好的草药,“又是给她的?”
我悄悄看林小步的反应,谨慎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他噗嗤一笑,“干嘛这么紧张,我又没说什么。”
一侧的林小步连忙冲我使眼色,我懂她的意思,一把将宫远徵拉了过来,趁机将手中的药方给她。
宫远徵吓一跳,前面有个高高的石阶险些没给他摔着。
我朝身后的林小步疯狂眨眼,她见状悄悄溜走了。
宫远徵笑容更深,“你对我真是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看他与前几日那副阴郁骇人的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人,我抿唇,勾起眼角,“怎么不生我气了?”
他剑眉星目,眉眼如墨,望着我的眼眸有种别样的清明亮澈,身子下探对我勾唇一笑,
凉风中耳畔传来他的话声音,随心中带着一丝慵懒,“比起你拿我当挡箭牌,其实更令我气的是我自己。”
我疑惑的抬眉,“啊?”
“我好像从不曾了解过你,你的事次次都是在别人嘴里听说,而我也没让你感受到依靠对吗?”
宫远徵那双好看的眸底里含着春日的暖阳般,深深的让人心甘情愿陷入其中。他一直盯着我,似乎用尽了他最大的倔强。
他又道:“世人皆称追逐真相,然而却总是逃避面对,世人总说鄙视秘密,但每个人都有秘密。”
我默默听着他的话,内心无法平静,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而他也不急,就这么等着我。
我缓缓才道:“很久以前角公子对我来说的确是很独特且安心的存在,后来他为了宫门利益派我去江湖中个个显赫的家族中为他们治病调理,那四年是我度过最黑暗的时刻。”
宫远徵果然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这时明显变了脸,他还无法做到波澜不惊,眸光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