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梦……
我梦到自己置身于百乐门的歌舞厅,我拿起一支手枪,对准白子玫的额头。从此海报之上印刷着都是我的脸颊,美丽动人。
我梦到进步青年们不再一如既往坐在教室里面,发挥自己的学究气。他们举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标语牌,沿街漫步。
我梦到袁世凯惨遭文革的洗礼,他跪在当街,被一群身着军装以及乞丐服装的百姓团团围住,想尽一切办法将他归位资本主义的顽徒,袁世凯的皇帝梦在第83天时,便被宣告结束。
我梦到社会的倒退,共和国倒退至民国,民国倒退至清朝。男人们开始蓄头发,扎长辫。总统褪去一身中山装,换作了镶满金丝玉龙的皇袍。歌女们为了谋生,摒弃了讲述情爱的歌曲,开始进入梨园行学习京戏。
我梦到社会的前进,科技变得发达,造福于富有的人类。法律变为了一张白纸,被商人们所利用。人们解决食不果腹的问题,将其余的精力用在一些男女差异的问题。
我梦到自己突然醒来,又突然睡去。就像是凭空落入了万丈深渊,我想要叫喊却无能为力。
一阵电话铃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伸出手拿下听筒放在自己的耳边,里面传来了许嘉允的声音。
“梓璇,看到今天的文汇报了吗?”
“没有,我甚至都还没有睡醒。”我伸了一个懒腰。
“你成为了文汇报的封面人物,标题为‘百乐门的天涯歌女’”。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睡意似乎被我遗忘在脑后。我没有来得及回复许嘉允,便换上了一身略具嬉皮士风格的服装,走出了家门。我朝着报童招了招手,示意要买一份文汇报。报童打量了一番我,并声称我是百乐门的天涯歌女。我将钱付给了他,可是他拒绝接受。
我走在街上,阅读着文汇报上面属于自己的内容。其中有一行字深深的吸引了我:
“她用自己的歌喉去打破人们对于歌女的固有思想,她们生来不为讨好任何人,而是为了讨好自己。”
我很喜欢这句话,也许短时间内很难让人们改变固有的思想,不过我想…人们迟早会成为报纸编辑笔下的那一类人。
我在路边买了一个松软的可颂面包,随后拦下了一辆出租汽车。我告诉司机自己要前往陆家嘴,司机饶有兴趣的看向我,问着和报童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是报纸上刊登的天涯歌女吗?”
“我只是撞了好运气而已。”
“在你下车之前,我希望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字。”
“好的。”
出租汽车缓缓驶入了陆家嘴,我下车前,司机递给我了一张25乘20=500的原稿纸,我拿出钢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说真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否叫做周梓璇。我就像是披着她的名号,做着一些本不属于我的职业。我似乎活在周梓璇的梦中。我的一生就如同黄粱一梦,短暂而又真实的可怕。
一切都是潮湿的……
1979年10月18日
陆家嘴长宁西郊片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