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近了,南砚看清楚了他的面容,白发如云,未束发髻,一条碧玉抹额将一头白发拢在脑后,此时有些凌乱,五官俊美到妖异。
他此时闭着眼,呼吸轻浅到几不可闻。
南砚俯下身轻轻开口:“你……”
她想问你怎么样,却被那双陡然睁开的眼摄去了心神。
那是踏过尸山血海,杀过无数人才会有的眼神,凌厉中透着阴戾。南砚骇了一跳,后背竖起根根汗毛,危险的感觉让她立刻起身想要远离,却被眼前人一把薅住脖颈。
脖颈先是一凉,再是一疼,南砚没忍住“嘶”一声。她想挣扎,肩膀和腰被人紧紧箍住,力道大的出奇,她灵力所剩无几,完全失了反抗之力。
周身的温度被流失的血液一并带走,冷意从脚底一路往上蔓延,让人很不舒服。
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自脖颈处传来,将不适压下,南砚“哼”了一声,有些昏沉,紧绷的身子软下来,将重量全压在那人身上。
终于尝到日思夜想的珍馐,相柳觉得整只蛇都轻飘飘的,这比他想象中的美味上一千倍、一万倍,更让他惊喜的是血液里蕴含着无尽的生机灵力,正在快速修复他体内的伤势。这跟十全大补汤有什么区别?也是有的,这可比十全大补汤好喝多了!
这一切让相柳欲罢不能,渴求更多。
直到南砚的头无力垂下砸在相柳肩膀上,才将他唤醒。
南砚脸上的幻术早已失效,露出她本来的面容来,一张小脸惨白惨白,鲜艳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紧闭着,完全没了当初在玉山见她时的鲜妍明媚。
相柳的手轻轻抚上怀中人的脸,触手一片冰凉,他微蹙了眉,一手勾住她腿弯一手握着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
“这么好的血包,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相柳抱着她往巷子外走去,夜风吹起二人的头发,银丝在空中交缠,生出几分诡异的缱绻。
……
南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原处依稀可见赤水城的城墙。
她怎么睡在这里?
昨晚的回忆涌入脑海,南砚打了个冷战,忙摸了摸脖子,什么也没摸出来,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灵力也尽数恢复。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那白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赤水城实在不是什么安稳之地,她还是快点溜吧。
南砚一声口哨吹出,烈阳从空中俯冲而下,停在南砚身前,长长的喙在南砚头发上戳了戳,似是在表达不满。
南砚掏出几个大蟠桃让这只琅鸟饱餐一顿,琅鸟这才满意,用喙指指自己的后背示意南砚上去。
南砚跃上烈阳的后背,琅鸟发出一声啼叫,双翅展开飞向天空。
直到一人一鸟消失在天际,相柳才从树林中走出来。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一双眼更显妖异。
真期待下一次相遇,我的移动血包……
南砚这次再没停一下,一路飞到了中皇山,那层云雾并没有阻拦她,烈阳顺利穿过浓浓的云雾,停在娲皇宫前的广场上。
广场边种着大片大片的佛铃花树,紫色的佛铃花枝随风招展,佛铃花一串串开的绚烂,将整座娲皇宫笼罩在紫色的烟霞里,如梦似幻。
南砚被这美景深深吸引着,从内心深处升起的熟悉感让她恍惚,她雀跃的奔进这紫色烟霞里,如一只翩跹的蝶在花间飞舞。
浓郁的花香侵入肺腑,是让她觉得心安的味道。
“阿砚……”
南砚不确定,小夭叫她砚姐姐,玱玹叫她阿南,王母叫她南砚,其他人见了她叫少君殿下,还出从来没有人叫她阿砚。
一股奇异的滋味满上心头,南砚四处查看,在林间奔走,想要确定是'真的有人在叫她还是她听错了。
眼前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同样的佛铃花,一黑一粉两道人影相对抚琴,他们中间的空地上是一道红衣身影在随着二人的琴声舞动,银发在空中翻飞。那红影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南砚不自主的跟着一起舞动。
她舞的畅快,舞的沉醉,舞的忘我,衣裙猎猎,带起无数佛铃花在周围盘旋。
“阿砚……”
南砚同画面中的红影一同看向声音来源处,一道紫衣白发的人影斜倚在案前,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足以道一声风华绝代。
南砚心口一滞,舞动停止,身体往地上一倒,她抚上心口,感受着心脏的剧烈震颤。
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情绪波动如此剧烈。
这是为什么?
南砚迷迷糊糊的想。
漫天的佛铃花失去了南砚衣裙带来的风做支撑,纷纷扬扬而下,全落在南砚身上,将她埋了起来。
南砚眼一闭,醉倒在这花海中。
片刻之后,南砚身下忽然亮起一个阵法,那阵法越来越亮,将南砚彻底吞没,等光芒散尽,原地早已没有了南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