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一片混沌,尖锐的笑声在耳畔叫嚣着。
无能的旁观者,全都自以为是作壁上观的圣人,正在嘲笑自己的,终结。
可他们似乎忘了,终结的名字,叫另一个开始。
只要活着,我们总逃不过这首尾相接的命运循环。
脑海光怪陆离的喧腾中,面前一个人的轮廓渐渐明晰起来。
那是个长发女人,她俯在自己的床边,肩膀上的白色蕾丝随着啜泣无助地抖动着。宋亚轩听清了她哭诉的话语:
黎红玉:“你是我的一切……”
黎红玉:“……你怎么能抛弃我呢?”
宋亚轩试着抬起胳膊,失败了——他四肢都被捆在了床上,和预想的一样。
身处的环境是那么熟悉,阴霾荒芜的窗外,奢华繁复的室内,宽大柔软的床铺,他则是一位无法离开这里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吸着这里绝望的空气。
这是梦境。宋亚轩清楚地意识到:
这里,正是自己为那个人亲手搭建的监牢。
床边的女人抬起头,望向自己的脸上泪水涟涟:
黎红玉:“……除了你的身边,我还能去哪呢?”
宋亚轩沉默着与她对视良久,看她手里的注射器慢慢盛满了透明的药物:
黎红玉:“要想开始新的人生,就必须和过去诀别。”
黎红玉:“……而我的过去,只有你。”
细长的针尖戳入肌理,冰冷从手臂向周身蔓延,快要爆开的炸裂感从心脏隐隐传来,并愈加强烈。
黎红玉:“再见了,宋亚轩。”
黎红玉悲凉地说完这句话,白色的身影逃也似地消失了。
她想用自己的死亡作为她迎接新生的仪式,这种做法,那一刻的宋亚轩竟觉得无可厚非。
宋亚轩:用我的终结,换你的开始。
宋亚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似乎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于是就任由她像挣脱牢笼的白鸽一样飞向了蓝天,而宋亚轩,只有孤独地倒数生命剩余的分秒,静待毒药的痛苦慢慢剥蚀自己的感知。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阖上眼帘的瞬间突兀地闪过,宋亚轩像是对自己无可奈何了一般哑然失笑:
宋亚轩:这时身边要是有你在多好……
宋亚轩:……钟露。
我从未感受过这样的不知所措,心悸让我就连简单的站稳都做不到。
向来一尘不染的白瓷地砖,此刻有红漆一般的血迹盘曲在上,比阳光还刺眼,比刀刃还锋利,精准又毫不留情地在我的心脏剜下了一块。
鲜血泼洒出的道路到了沙发一侧就消失了,宋亚轩昨夜最后应该是坐在那的,但是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我疯了一般地从顶层的书房翻找到地下二层,都不见他的人影。我反复抓着头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我做不到:
……宋亚轩怎么了?他去哪了?
“我杀了他。”身后突然传来这样的话语。
我猛地抬起头,面前的镜子里映出了这位不速之客的面容。
严浩翔摆弄着手上的瑞士军刀,用锋利的刀刃生硬地捅向自己的心脏:
严浩翔:“正中胸膛的两枪……怎么样?过瘾么?”
说罢,严浩翔看着镜子里的我笑了起来,无声的笑容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地板上残存的血腥气这时才被我迟来的嗅觉感知,胃里瞬间涌上来一阵强烈的干呕,这是在严浩翔面前我第二次如此彻底的狼狈。
他能做到的太多,在他面前我似乎永远只能做个任人摆布节节溃败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