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一张白纸，家庭、环境便是墨，人和事便是笔。你怎么画的，我就怎么显。
“偷”——便是他们的一大着墨。
似乎不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只是一味地跟随着。跟着跟着，就成自己一个人了。
集，很热闹，各种摊子，集的前端是没有高度的摊子，地上铺一张简单的布，各种东西整整齐齐地给你摆出来。小孩子也能看见上面的东西，也便能看到这种场面：小孩拉着家长的袖子摇啊摇，“我要这个，要这个”。家长就是不买，“不买啊，走啊，快走，家里啥也有。”孩子就开始哭。后面你懂的，一顿打鼓似的表演后，孩子哭的更凶，摊主说给孩子买个吧，孩子想要，但就是不买，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的奶奶挎在胳膊上一个黑色的大皮包，她总能抠搜着装满她的包。或者……没花点钱就能得到她本不该得到的……
长长的一块地布上摆满了鞋子，有那种鞋子，大家都在穿：长长的形状，中间有条横向皮筋似的带子，白色的鞋子，橡胶底，有蓝的、红的，像极了舞蹈鞋。“奶奶，我想要鞋子。”奶奶看了看我的脚，问老板娘价格，老板娘在一群女人堆里抽出空来说了一句：五块钱一双。奶奶选定了适合我的鞋子，趁老板娘不注意，快速放进了她的黑皮包里。“快走快走。”就这样，没花一分钱，我拥有了一双新鞋。
小架子的高摊货，四周都挤满了人，这个摊就像古代卖首饰，玉佩的那种，上面有条横杠，挂满了珠子做的项链，摊面上是珠子手链和塑料戒指，很漂亮，什么颜色都有。奶奶凑个热闹，挤了进去。人的手都一个一个在摊主面前挥舞。
奶奶退出来，“你瞅着那个戒指啥的，抓一把就赶紧走，人多，看不见你，你还矮，很容易。”我不想这样，但是我很想要，“快着啊，快去。”奶奶像极了给我发号命令。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我被人挤来挤去，手趁他们不注意抓了一把赶紧跑向奶奶。奶奶说：“行啊，抓的不少啊，怎么不抓那手链啥的，行啊回家吧。”居然没被发现，我回头看着那个摊位，高高的大人们挤来挤去，就好像我从来都没有靠近过。我内心似乎充满了侥幸和“自豪”。
我还记得一段零星的碎片，奶奶买了一个老头的菜，结账的时候，就剩一个一毛没结，奶奶说没有一毛了。我当时是有个小钱包，爸爸给买的，里面攒着一毛五毛和一两块。我骄傲地说：“我有一毛。”掏出来，奶奶“啧”着拦了一下，但是晚了，已经给他了。
一滴墨已经沾染，第二笔墨来自我的爸爸。
夜很深，深到像是睡了一半，即将开始新的一天。我被奶奶弄起来。屋里的灯从伙房通明到客厅，爸爸在煮肉，是羊肉，羊头放在火炉上放着。煤气炉上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煮着一大块羊肉。
“为啥大晚上的都起来煮肉啊？”我正常音量问着。“嘘！别说话，叫人家听见。”奶奶说着。我那几天也没在意那天的古怪，直到听奶奶说：“人家家里都来警察了，墙倒了，一个晚上大羊没了，警察来了也没找着那羊，以后别干这事了，叫人逮着。”“哎呀，行了，半夜也没人看见啥的，谁逮着。”爸爸故作一脸轻松，似乎觉得这次有点闹大了。但绝对不会去人家家里道歉，不然绝对臭名远扬，关系闹僵。
自此，“偷”成了我的习惯，在学校里偷老师的红笔，偷藏同学的笔，偷小超市里的彩笔，偷拿亲戚家阳台的硬币……曾跟同龄人比谁家有钱，我家有一百，我家有一百个一百，我家有……然后带着她偷拿了爸爸的一百去超市，超市那老头不卖我东西，老头告诉爸爸，我被我大爷给训了，爸爸哄我没事，下次别这样了。
我记得有个同学东西没了，她硬说是我偷的，可我没偷，随便她们翻我的书包吧，当我回家，发现大爷打工临走前给我二十多块钱没了。除了我奶奶，我也不敢跟任何人说我的钱被偷了，因为谁也不会相信我。
我清晰记得小学偷笔全班搜查的情景和心情。其他人站在一旁，两个同学搜查着每一个同学的书包和桌洞。老师查着站着的同学身上，我看着一个个被检查完，轮到我了，她走过来了“你有没有偷？”我脸红着，心脏扑通扑通跳，嘴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硬生生摇着头粘出两个字“没……有”。老师摸了摸口袋，确实。“老师，她的袄里还有一个口袋”另一个女孩子说。老师让拉开，该怎么办，我拉开了，大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因为在书包里，同学正在我眼前搜。“老师，没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等到把那支笔转移到家里后，我问那个搜我书包的同学，似乎是问怎么搜的，居然没搜到。
我记得我因为偷东西打的最厉害的一次，是偷藏同学的笔在我旁边的空抽屉洞里。然后没了笔的迅速报告给了老师，在一番搜查后，找到了那支笔，我死活不承认，也当然打的很惨。
还有是在同村的大妈家，我看着哥哥姐姐屋里的桌子上，有一个卡片，是阿狸，好漂亮，我把它踹肚子里，假装肚子疼，然后大妈说：“来，我看看来，哪里疼？”一下子拿出了那张卡。“我就说像是偷藏着啥呢，一看就不像肚子疼，这是你哥哥吃饭的卡，里面存着几千块钱呢，你拿走了还行嘛。”然后这个说完那个说，爸爸抱着我，打着哈哈“不碍事啊，不碍事，别哭了。”似乎在那以后都没有再偷过。平常在他家吃个饭，桌子上的啤酒盖上面写着一块五毛的，可以兑换，我就堆着满满一手和我爸爸回家。如果用旁人视角看我自己，简直没出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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