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鸿羽见宫子羽手中还端着个药碗,便询问出声:“你手上拿的又是什么?”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压下方才的情绪:
宫子羽“……父亲,我今日发现,这批送到女客院落的白芷金草茶有问题,刚刚也请梓意验过了,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
宫子羽“我怀疑宫远徵擅自更改了配方,用新娘试药!”
宫子羽此话一出,殿内突然一片死寂,桑梓意有些愕然的抬头看向宫子羽。她没听错吧?
宫远徵闻言,转过头先是看了一眼身后的桑梓意,复又看着宫子羽,露出挑衅地微笑:
宫远徵“我确实是更改了配方……”
宫子羽抬起视线,和宫远徵对视,两人的目光都没有任何退让。
宫鸿羽不置可否,只问:
“子羽,你可知道白芷金草茶的功效是什么?”
宫子羽“当然知道,用来抵御山谷内的毒瘴。”
“那你可有察觉,旧尘山谷里的毒瘴近日越来越重了?”
宫子羽被问得有些意外,愣了愣:
宫子羽“……是吗?”
宫鸿羽冷哼:“你每日游手好闲,对宫门事务从来不过问,你当然没有觉察!”
宫远徵在旁边发笑,眉中又多了一分得意之色。
宫鸿羽继续道:“因为毒瘴日益严重,往日汤药的作用越来越小,所以我才让宫远徵研制新的配方。你说他擅自?你以为所有宫门子女都像你一样喜欢自作聪明、先斩后奏吗?”
宫子羽的目光暗淡下去,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女客院落桑梓意还未说完的话,原来是他自己先入为主曲解了意思,如今闹了这么个乌龙。他内心十分挫败,还是一如既往,自己再如何积极也是无用的。
这时,门口守卫跑来:“启禀执刃,角公子已入山谷,马上就到宫门外。”
宫尚角...
桑梓意的眼睫颤了颤,匿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倒是宫远徵一听到这句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与宫子羽的针锋相对立即被抛诸脑后,他只对着宫鸿羽行礼:
宫远徵“执刃,我想去迎接哥哥,容我先退下了。”
看得出他与哥哥关系十分亲近,宫鸿羽刚点头,他便已经迫不及待,兴冲冲地离开了。
宫鸿羽看着沉默的宫子羽:“你也退下吧,回去闭门思过。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最好考虑清楚,如果你想继续当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废人,那你就没必要待在宫家——”
宫鸿羽的话说的很重未曾给宫子羽留半分情面,宫子羽不等父亲说完,就赌气地打断:
宫子羽“我也不是很想待在宫家。”
他把药碗一甩,面色黑沉,转身就走,青瓷的药碗触地便碎成了几块,浓稠的药汁被溅的四处飞散。
宫唤羽叫住他:
宫唤羽“子羽,你去哪儿?!”
宫鸿羽冲着宫子羽的背影说:“不要拦他,让他走!现在半句都说不得了,那就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今晚婚宴都不要出现!”
宫唤羽左右为难:
宫唤羽“父亲……”
宫鸿羽背着手:“你还不去选你的新娘,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下去。”
宫唤羽“是。”
宫唤羽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告退。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一直沉默的桑梓意,气氛一下子变的有些奇怪,她本来是不用在这里的,可是宫子羽刚刚气冲冲的走了,现在宫唤羽也被训了回去。
桑梓意抬脚正想转身离开,台阶之上的宫鸿羽却突然出声:“梓意啊,你来宫家也有十多年了吧。”
桑梓意顿了一下,答话道:
桑梓意“是的已经十三年了。”
桑梓意的话音轻柔,听不出多少情绪的波动。
宫鸿羽长叹了一声,似是陷入了回忆,“当年桑家遭难,我把你带回宫门的时候你刚七岁,一转眼就出落成如今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了。”
“这些年在角宫住的可还习惯?”
桑梓意“习惯...他们待我都很好,多谢执刃挂怀。”
...
桑梓意走出执刃殿的时候正巧与一名美艳的妇人遇上,这妇人罗裙素雅,青丝绾起,即便只是淡扫峨眉,容色间也温婉、贵气。她正是现任的执刃夫人,也是宫唤羽和宫子羽的继母雾姬夫人。
桑梓意恭敬行了一礼,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不过雾姬夫人待人柔和,挂着浅浅笑意的柔声关怀总是会暖到人心坎里。
桑梓意拉了拉身上厚重的斗篷,抬头看着空中渐渐飘落的细雪,思绪忽然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天。
那日的雪比今日大的多——
洋洋洒洒的大雪从空中倾泻而下,却盖不住地上早已干涸变暗的血色。满目苍夷的世界里,一满身血污的半大孩童双目无神的游离在断壁残垣之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入目皆是焦黑的残骸。
灰白一色的天际好像只剩下了这一个活物。
待宫鸿羽带着宫门的人感到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种触目惊心的景象。
桑家,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医术世家——一夜之间被无锋屠了个干净。
浩浩荡荡几百人的家族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七岁的孩童,这一切的因果全是因为桑家“秘术”,与奇技“空桑绝云手”,无锋想得到 ,可桑家不愿与无锋这种冷血的组织为伍,便一直拒绝无锋的合作邀请,却不想这一举惹恼了无锋 惨遭灭门。
宫门与桑家交情深厚,宫鸿羽亲自打理了桑家后事,复又把桑家孤女带回了宫门,角宫的泠夫人当时与桑梓意的生母是手帕交,桑梓意便自然的住到了角宫,这一住便是十三年——
这十三年发生了很多事,现在回想依旧让人心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