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清醒的同时本能地深吸一口气,却被胸口的疼痛硬生生逼出了眼泪,这也让凌乱的思绪更加清晰。
她环顾左右,认出了所在之地。
呵,竟没被打入地牢。
倒是让她意外。
上官浅自嘲似地笑了笑,掌心缓缓覆上小腹。
“是你的功劳”
果然,他还是最在乎宫门血脉,连出云重莲都用上了,真是难为他了。
上官浅扬起的唇角微僵,眼里的那抹自嘲尽数褪去,一时间,闪着水光的双眸黯然失色。
他...现在在哪儿?
会不会被扔在外面,任野兽撕咬猛禽吞噬,亦或者像云雀那样,被挂在城门遭烈日暴晒,晚间又被寒风鞭挞。
人都死了,葬了与挂在那儿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
上官浅闭上了眼,可黑暗之中浮现的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微微偏头,看不清面貌,看不清眸色,只有那一声命令。
快走!
他居然...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
仿佛被戳中笑点,上官浅不禁笑出了声,甚至身体都在微微颤抖,随着她动作,胸口的伤愈发刺痛,她便笑得越起劲儿,似乎这样就能忘却他死前的那一幕。
父母被杀的画面已经够她回忆了,寒鸦柒生前就严苛训练她,眼睁睁看着她在无锋受尽折磨,死后竟还是不愿放过她,非要给她留下那样的一幕。
怎么?是觉得这样他就会被永远记住吗?
可笑,太可笑了。
“她疯了吗?”
门外,宫远徵听着屋内瘆人的笑声,疑惑出声。
宫尚角没有回应,目光死死盯着门锁,宫远徵却精准捕捉到他下颌紧绷,棱角分明的脸依旧冷峻。
片刻后,屋内笑声平息,宫远徵意有所指地看向宫尚角。
宫尚角似是在犹豫什么,不过很快又回归了原样,开门走了进去。
旧景重现,同样的位置,一样的姿态和神情。
上官浅只觉造化弄人,命运的玩笑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在她恢复记忆,发现认贼作父的那一刻,在她刚刚醒悟,他却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那一刻,现如今又被拉回角宫,二人并肩而站,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的这一刻。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每一日过的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算到最后,竟然自己才是那颗弃子。
自以为能做那只麻雀,到头来,却是那个形单影只的蝉。
昨日过后,天下之大,无处是她上官浅安身之所。
宫门容不下无锋,无锋容不下叛徒。
“为什么不喝药”
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上官浅的思绪,她勾唇一笑,余光往桌上一瞥,随即仰头看向宫尚角。
还是那个粲然的笑容,脸上梨涡浅浅,盈盈秋水般的明眸依旧撩人心弦。
宫尚角望着这双眼,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她被严刑拷打,也是这样半躺在床,温婉娇怯地看着他。
当他俯身亲手喂药时,她眸中水光潋滟,泛着欣悦,仿佛要将他融化一般。
宫尚角默了片刻,掀开珠帘,刚欲弯腰拿起药碗,上官浅却抢先了一步。
宫尚角弯腰的动作明显一顿,缓缓转眸看向她。
“不劳烦宫二先生,我自己可以”
上官浅表情未变,嗓音也一如往常地绵软酥骨,惹人心怜。
宫尚角站在床边定定地看着她用受伤的胳膊抬起药碗,面不改色地一口饮尽。
宫二先生......
好久没听到的称呼了。
她...好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