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回到云隐山的时候,云禾已经在雪地里跪了两日了。她双腿麻木,睫毛轻颤抖落下一两颗融化的水滴,岑婆闭门不出,母女俩的脾性如出一辙,谁也不肯先服个软。
山间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将身上的雪融化,却比夜里更冷。云禾突然觉得肩上一沉,只是她反应迟钝,直到看到雪地上多出来的影子才慢腾腾地抬头。
他着白衣站在杏花树下,肩头承接两三枚红瓣,清冷之中点染了些许春意。因剧毒常年浸染而有些病态的单薄,他低头凝视着云禾,薄唇紧抿,把为他接连两日长跪雪地的模样记在心里。
“师兄?”
李莲花轻叹一声,薄唇苍白无血色,睫毛在晨光下沾湿晶莹的露水,投射在苍白如冰雕的脸上。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合着那日跟你说的都白说了是吧。还是小时候一样倔强。”
云禾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怀里,轻轻笑了一笑,孩子般地欢喜,连眸子也格外地婉媚起来,莹若秋水。
“师兄不也一样吗,无论在哪儿都能找到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拿我没有办法。师兄,我不能让你死在我面前,更不能让你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师兄现在打不过我,你除了听我的话,没有别的选择。”
李莲花无奈地苦笑,云禾的话让他内心一阵阵茫然,陷入了一种伤感和内疚之中。他回避话头,扶着云禾的肩膀,慢慢搀着她站起来。
“先起来吧,怎的一回来就惹师娘生气?”
云禾跪了两日,脚步虚浮无力,刚一站起来就往一侧倒。李莲花眼疾手快忙扶住了她,索性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师兄!你......”
云禾挣扎着让他放下,李莲花微微紧了紧手臂,安抚道:“别动,我还没有弱到连自己师妹都抱不动。何况,现在我们两个还是你比较虚弱一点,乖乖听话,师娘那里我去说。”
云禾听话地点点头,乖乖把头靠在他肩上,时不时地抬起眼睛瞅瞅他,她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下颌线,即便如此,她也情不自禁低声轻笑,连日里躁动的内息顷刻间就平息了下来。
李莲花将她放到床上,轻车熟路得找到了药箱,撩起她的衣摆,就见两个膝盖又红又肿的,在莹白的皮肤间显得有些可怖。李莲花没有抬头,从小盒里剜出些半透明色的膏体,动作轻柔的抹在红肿处,一边轻轻揉着,一边往伤处呼气。
上完药,刚想问她疼不疼,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俏皮的笑。
李莲花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伤成这样还笑,我要是不回来,你打算跪到何时去?”
云禾像是没了骨头一样靠着他,软绵绵地说:“那你不是回来了吗。要是你不回来,那就跪到等你毒发身亡,我就跟你都埋到阿爹旁边去,让阿爹揍你,如何?”
她的一双眼睛就那样看着他,仿若笼着雾气,而那雾气当中,却藏着怎么也抹不去的哀伤,而她还在对他微笑。
李莲花怔然,他知道云禾是认真的:“连师父师娘都拿你没办法,我除了听你的话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