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坐落在水色优美河边,回春堂善于调理妇人不孕症,且玟小六来者不拒,医馆的生意不算差。
玟小六平时照看回春堂的生意,没多少时间管他,莲儿也知晓,有空闲了便会过来帮忙,毕竟是自己给他们添的麻烦,临走了还会在桌角放在几株铜钱。
有钱不拿是傻子,小六从转角出来,掂量把弄着手里的铜钱,半个身子斜靠在门框上,开口道:
玟小六“他是神族,而且绝不是的低等神族。”
玟小六“他这样的伤背后总有源由,不怕他的仇家寻上门了,要你的命么?”
莲儿脚步停住,静静的听他说完,没回头,清冷而有力说道:
绛徽“不怕”
玟小六有意思的盯着她,看着她似清肃松柏背影,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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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雨渐多了起来,恍惚中池中的莲也夭了,不竟然已入秋,有时卷着浓稠的雾霭,温度也在一点一点毫无知觉的降了下来。
那男子的伤一日比一日要好上一些,疤痕大多都开始结痂,连眼睛也能睁开了。
莲儿走进屋子,手里端了一碗药汤,外头风大,又下了雨,踱步走到窗前,拉下窗拴。
男子身子动弹不得,但在她进来后,便努力的睁开眼睛,默默的跟随着她的身影。
莲儿扶着桌沿一点一点挪到他旁边,缓缓的把他扶起来。
绛徽“我来了、我们吃药”
药温不烫,舀起时下意识还是吹吹,然后递到他唇边。
屋里一片昏暗,光线被厚重的木窗遮掩,仅剩几缕光,幽幽的打着飞扬的尘灰溜进来。
温暖而潮湿。
男子凑在瓷勺前,两个人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缭绕面庞,他艰难的把药吞咽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她、眼尾微红。
她微微低垂着面,温婉的轮廓倒映冷冷的天光,眼睛前蒙了一层薄薄的素布,青丝松松绾起,柔顺落在纤背上,脆弱中又是说不尽的坚韧,恍若霜降残月。
看着她的面庞,不由想起之前那些日子,很多个漆黑疼痛的夜晚,她也是这样垂顺的在他的床边。
会婉婉的和他讲着回春堂近来的事,还会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伴他睡觉,清隽而柔和。
她像一块凉玉,烙在他这、格外滚烫。
一个一点一点地喂,一个一点一点地咽,一碗药花了大半个时辰,今日竟然全部喝下去了。
玟医师和她说过,他的喉咙受过刑,平时喂药,不管他如何吞咽,却还是会有一大半从嘴角流下。
莲儿曾经历过,知道了之后,对他便格外悲悯。
绛徽“会好起来的,一日如一日,活下去才有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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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端着空碗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玟小六扬了扬手里瓜子壳,接过她手里的碗。
玟小六“喝完了?”
绛徽“嗯”
玟小六刚刚就站在门口,本是想着她眼睛看不见,进去给她搭把手,但看到两个人温馨平淡样子,骂自己没事找事,然后又靠在门前嗑瓜子。
他调侃道:
玟小六“你照顾他比奶娃子还精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他娘”
他拿着碗就走到了水桶旁洗了起来,洗的格外蛮力,泡沫星子飞溅,然后放下碗,不明所以的笑了出来。
玟小六“欸,你到底图些什么啊?”
他看向扶着墙慢慢走过来的她,吊儿郎当的开口。
玟小六“图他以后报答你?”
她站在檐下,半个身子隐于暗处,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嘴的话语也越来越锋利。
玟小六“还是说、图他身上的灵力?”
树的骨干被秋风吹的料峭,地上枯叶在她的裙角翻滚,手扶着斑驳的墙,眼前裹了一块破布,背脊孤拔,慢慢的走着,衬得她格外孤寂悲凉。
他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隐于暗里,寒冷开口:
玟小六“你到底是谁?”
他审视一般,紧盯着她清隽温婉的面庞,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细节。
她顿了一会。
没立刻回答,只是垂下眼睑,然后又抬起了头,脸畔对着天边的残阳。
眉间聚霜雪。
她说。
绛徽“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绛徽“自我有记忆起就在流浪,无人寻我,跌落荆棘谷,双目失明被老鸨救起…”
绛徽“给我取名、莲儿”
她摇摇头,缓缓的说道,话音微凉。
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些年刺骨的遭遇,声音平淡,但身上的那些陈年伤口,是在每个雨季都会有潮湿痛,
又顿了一会,她接着说道:
绛徽“他没什么我可图的,伤好了,我便不会再来叨扰”
绛徽“如果是其他的人,让我遇到了,我依然会救”
她微微扬起脸,朝着她这边,眼前白布上有些湿润,墨发随风蜿蜒,明明那么孱弱,却又坦荡而坚韧。
看着她对着暮色离开的背影,玟小六散漫的眼底倒是有几分内疚,口中的话像是被噎到了,难受的让他不安。
过了一会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门口嗑剩下的瓜子,只是默默看向她离开时的暮色发呆,木子喊了他好几声也没应。
暮色渐浓,淡淡月亮透了出来。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无处可去,被人囚牢的时候。
又不禁幻想起,当年伤的那么不堪的他,如果、能遇到她就好了。
简直、可笑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