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已过，小有所成。
戚牧瑶生于寒冬腊月时，而付瑞霖晚她几天，处春之初起日。
戚夫人决议让牧瑶多等几天，待瑞霖生辰一到，两人同过，定大办一场，好好热闹热闹。
那日还未至，堂子里的几个哥儿姐就已经坐不住了。听顾先生说，戚夫人请来好些舞的打的，全是汴京城里最绝的。
因为学考，几个孩子在文墨堂又待了一个多月，眼瞅着都快憋坏了，对于那几个跳的，更是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了生辰，准是期待了好久的。
讲真，这还是牧瑶第一次好好的坐着看杂耍呢。
打小起邻里咸少有爱看戏的，更别说杂耍的了，只有逢年过节，能跑出来瞧上几眼。
可也只是县里为了让村里的孤寡仗人过个热闹年，才特地寻的场地，搭了台子。那台子建的巨大，足够全县人观看，可那地方的位置原都是留给丈人的，一般这样年纪小的，都是站着。
台子里面敞亮宽阔，周围两边留出来作修整，只待演员就位，即刻吹锣打响。
可阵仗虽大，却也只在市井。请来的人，呕哑嘲哳实在难听，那样的唱功，总叫人兴高采烈的到，面愁心悻的归。
旁的不提，这次的，是独独为她和付瑞霖请的。
牧瑶在文墨堂时，总听见付瑞霖埋怨，他说夫人偏心，过个生辰还请来唱戏杂耍的，还说他一个人过得时候，可潦草了，陪他的，就只有夫人身边的伴姨。当时还不信，可后面看见他对夫人寡淡的表现，想想应该是真的。
那日晨起，夫人给所有孩子都配了新衣物，为区分寿星，还特地让他俩穿的鲜亮些。
在场的人，有夫人，先生们还有顾景秋和戚霜。难得有这样大的喜事，夫人盘算着，还邀了牧瑶的生母。
柳家二姐妹能来私塾，是盛大娘子和姚氏答应了大夫人，在牧瑶生辰那日绝不为难牧瑶生母的事。
夫人考虑的，永远都很周到。
顾景秋为此，跑遍汴京许多地方，特地买来青果送她。
那青果，皮青子红，他说“桃三李四橄榄七”，说青果是好东西。她尝了味道森苦，待得微甘回齿颊，适才觉得十分甜。
戚夫人请来戏班子，舞了好会，仍迟迟未见陈氏，再晚些，生辰就要过去一大半了。
牧瑶有些着急，跑去夫人跟前，求她派人去看看。
派去的人，回来时神色匆匆。
顾景秋跑回来时，一句没吭，埋头在大夫人的脖颈，对着耳朵说些什么。
戚夫人很冷静，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对于戚牧瑶来说，她只在乎他生母能不能来给她过生辰。
以前在柳家，条件不好，‘生辰’二字更是提都不敢提，也只有陈氏会给她悄悄的过，或一汤一面，少时会再加一个蛋，吃的没有不滋味的。
现在来了付家，生活优越，是县里鲜少有人能过得上的富贵日子，可母亲，是她看的最紧要的人，更不能不在，所以这次‘生辰’，她也想母亲陪她过。
来的人带来了噩耗，夫人不知怎么向她开口。
“姐儿，你母亲，她…病逝了”
短短几个字，一瞬间，戚牧瑶僵在了原地，她无法思考，无法相信。
心里唯一的诉求从脑海里挤出来，快去吧，去看她最后一眼，不多言语，牧瑶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这消息似在她的心口压了巨石，重到快要失了心跳，随后又开始剧烈抽搐起来。她变得很慌乱起来，像个胆小鬼，她的母亲，她最挚爱的人，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永远的离开了。
有时候，人命真的比你想象中还要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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