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就在附近,你被塞壬拽着手臂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逃生通道。刚从昏迷中苏醒,你有些力不从心,跑几步便发喘。
他们所在的楼层很高,因此有相对充裕的回旋时间。然而,楼梯一路延伸到黑暗里,看得你差点又要昏过去。
夜风在狭窄的楼与楼之间呼啸,甚至盖过了远处的砸门声,你清楚时间不多了。但是要在这种情况下跟上一名比自己高大不少的青年男子的步伐,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塞壬喂,你还能跑吗?
这句话问得有些太多余了,答案显然是不能。
塞壬那就……
你觉得这是一种报复。
青年面对你俯下身,海藻般的红色短发在风中摇曳,又像在水中漂浮。你出神地想,或许海妖在暴风雨之中诱惑船员时,她的长发也会有类似的形态。
而后突然和视野一同高起来的是失重感,你抓了两下空气,发现自己像只麻袋一样被扛在了塞壬的肩膀上。
你很不想承认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这样做确实省体力,而且很方便,除了忽视了你的尊严和舒适问题,而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尽管他牢牢地抱着你的腿,但是你感觉自己的上半身在近乎冲刺的下楼梯过程中好似风中凌乱的纸片。你出于自我保护试图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很快便发现了救命稻草。
塞壬别拽围巾,你是想勒死我吗!
你我也不想啊!
好在塞壬跑得很快,在你再次昏过去或者勒死他之前,将你放在了最后一节楼梯上。现在是短暂的喘息时间。
你手里是塞壬被拽掉的围巾,是和他头发颜色相近的火红。你抬头看向他,发现他拢了拢领子。
你感受着温度,这里的季节大概在初秋,是带围巾会有些热的时节。是不习惯吗,还是在掩盖些什么?
正当你打算询问下一步往哪里走时,塞壬向你伸 出了手。你识趣地把围巾交还到他手上。
塞壬……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塞壬我们得继续走了。
陌生的声音哦呀,继续往哪里走呢?
是过于华丽的声线,你甚至能听到声音上缀着华丽的珠宝,正叮当作响。
塞壬阿贝特?
塞壬先你一步做出反应,挡在你身前。
阿贝特啊啊,怎么是你这个碍事的家伙?
你从塞壬身后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这个名为阿贝特的青年有着极浅的金发,五官是那种近乎张扬跋扈的立体感,身上的衣服熨帖平整又剪裁得体,就算你什么也不记得,也能看出这套衣装贵价非凡。
是有钱人,你下了判断。还是爱记仇的那种。
塞壬你才碍事。快让开。
你听到有几个追兵沿着消防楼梯走下来的声音,拽拽塞壬的衣角,暗示有人追上来了。
不知道长路那边怎么样了,你这样想。他已经为你们争取了足够的时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且你也很在意,为什么一个普通人,会参与到这样的事件中来?是心怀大义还是别有所图?但你没从他的眼睛和声音中读到任何东西。
阿贝特小家伙,这里的事情可与你这种学舌的鹦鹉无关。我要谈话的,是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正的夜莺,我可爱的鸟儿。
金发青年也歪起身子,和你的视线保持一致。
阿贝特这位小姐,您的眼睛可真美。
青年眯眼笑着,你听不出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许二者兼有之,或许是句他讲惯了的恭维话。
阿贝特可否赏光到寒舍中小叙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你向旁侧迈出一步,走出塞壬的庇护,站到他的旁边。
你好啊。
阿贝特带着胜利的微笑向你伸出手。你看向塞壬,青年也在看着你,眼神复杂,似乎有点……埋怨?于是你没理会对面想挽你的手,而是轻快地拍了拍身边人的后背。
你条件是,他和我一起去。
塞壬你真是……
红发青年闻言从你身上移开眼,不自在地到处观望起来。
阿贝特则悻悻地收回了手,面上好像刚刚的尴尬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保持着贵公子得体的微笑。
阿贝特好啊,既然是小姐的请求,请随我来吧。
你之前看到阿贝特的目光几次移往楼上。一开始,你以为他是在拖延时间,想让你们腹背受敌。
但是很快你便确认了,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中,是对来者的顾忌。
虽然看上去他和塞壬并不像是一同阵营,但明显他们也不算敌人。
借他的手脱身,至少不是个坏选择。你谢过阿贝特为你打开的车门,陷在舒适的沙发里,这样想到。
阿贝特至于你这家伙,还是去后备箱里坐着吧!
塞壬你!
车外两人拉拉扯扯,你无心去管,最后以塞壬坐在副驾驶上收尾。
车子驶离喧闹的街区,你才发现塞壬住所的区域有多狭小和拥挤。几栋破败的高楼不规则地层叠,许多房间终日见不到光亮。
像是摩天大楼上生长的贫民窟。
华灯初上,大楼上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又熄灭,城市的夜景倒和你印象中的景色重叠。
你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处?这些问题,或许你都无法给出答案。但你的心里却并不迷茫,仿佛冥冥之中,你降临于此就带着既定的目的,而它早晚会揭露,你如此确信着。
阿贝特小姐,请您看向窗外,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