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

一场棋局正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进行着。无价的名画或瑰宝就那样平常地摆放，作为穷尽天下珍宝之所一个小小的点缀。这里是勒玛宫，本应是臣子间议事的场所，此刻则空无一人，只有二人在窗边对弈。

乌木你输了。

亚森喔喔……是这样没错啊。

名为亚森的金发男子扔掉手中的棋子，捏着下巴打量起残局来。

亚森这一步走得可真是厉害。

男子的指尖点过棋盘上的几枚棋子。

亚森你看上去并不在意她的死活——是这样吗？

乌木并没有急于回应，而是取下放置的最后一枚棋子在指间摆弄着。

乌木这份残局，我找了人帮你下。

乌木如果你好奇，就问问他的态度吧。

亚森呵，有时候真搞不懂你。

亚森好吧好吧，就让我看看，局内局外，爱卿想要花多少心思。

金发青年站起身，身后的侍卫替他披上大衣。他的视线最后扫过棋盘，也没去看乌木一眼。

尽管没有太多必要，但是应有的礼节还需完成。乌木也起身，向着青年离去的方向浅施一礼，朗声道：

乌木恭送皇帝大人。

皇宫的暗流涌动并没影响到另一边。虽说你看到超夸张的豪华别墅还以为这里是某种现代皇宫，甚至质疑了一秒阿贝特的身份。

你偷偷瞥了一眼塞壬，看见对方正厌恶地皱着眉。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正是这样的表情。但至少，幸运的是这里不是什么皇家官邸，你暂时还不想和他们扯上太多联系。

阿贝特好了，我的小夜莺，一切都已为您准备妥当，请随意取用。

阿贝特再度向你发出邀请，这次再拒绝可就太不给面子，你将手递了过去。青年吻了吻你的手，又绅士地牵着你向别墅内走去。

塞壬的脚步声就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你听得出来那脚步极其不情愿，踢踢踏踏，又直拖延，很快便落下一大段距离。

在你的劝说下，险些被丢出去的塞壬被安排到了隔壁的房间。阿贝特原本还想邀请你吃顿晚饭，你看了一眼他准备的礼服，最终婉拒了。

毕竟现在并不是什么放松的时候，而且还是身上这套轻便的服装更合你的心意。

阿贝特那么明天见，美丽的小姐。

你明天见，阿贝特先生。

夜色已深，你们决定明日再聊，阿贝特行了一个夸张又华丽的礼，便离开了这一楼层。

这里和塞壬的住处简直天差地别。你问了女仆几个问题，全都被她用过于专业的素质绕了过去。

你并不打算一无所知地去参加和阿贝特的谈话。

你帮我叫隔壁那位先生过来聊聊天吧。

女仆没问题，小姐。

而身边正有合适的人选。

塞壬你叫我？

你当然。

塞壬……我不想聊他。

红发青年在室内也没摘下围巾，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一副随时打算离开的模样。

你好啊，那我们聊聊你吧。

你你好像很不喜欢这里。

塞壬鬼才会喜欢这里。

你为什么呢？

塞壬不喜欢还会有什么理由吗？

塞壬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你毕竟很少会有人不喜欢这种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吧？

塞壬也是。

青年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塞壬不对，我就不喜欢。

青年又坚定地摇头。

你这就是塞壬选择住在那里的原因吗？

塞壬那倒不是……

所以是什么原因呢？你好奇地盯着塞壬，等待他说出答案。青年躲避着你的目光，你穷追不舍地坐到另一边去看，最后他终于投降了。

塞壬我要躲避卫兵的追捕，那里人多，方便逃跑。

你是「学校」里的人都会被抓起来吗？

塞壬不全是。

塞壬你的问题真的好多。

你毕竟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嘛。

塞壬我一直就想问，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淡定？

塞壬你不害怕吗？

你准确来说，是来不及害怕吧。

对于生存的渴求，让理性盖过了感性。

你你看，我的手还有些发抖。

你伸手在塞壬身前晃了晃。有些意外，他下意识地握住你发颤的手，一双大手刚好能包裹住你的。青年手心滚烫，你感到指间传来一股暖意。

塞壬好冰。

你好暖和，谢谢你啦。

你坐得离塞壬近了些，青年面上没什么变化，可耳朵已经几乎和他的头发一样红。

塞壬没关系……不客气。

你看来围巾的保护作用很好呢。

听到这句话，你感觉到塞壬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看来之前的感觉并没有错，这条围巾确实没有那么简单。这或许是个突破口，但你不太想伤害他，所以选择了一个轻松的提法。

青年沉默着，似乎并不想继续话题。

你也不急着获得回应，任凭这份沉默持续着。

塞壬确实……挺好的。

你谁买给你的，是自己买的吗？挺漂亮的。

塞壬是那个家伙，唉。

你敏锐地察觉到塞壬说的是阿贝特。

塞壬就是那个夸张的男人，他给我的。

你真没想到，你们两个看上去挺不对付的。他居然还会送你东西？

塞壬神色复杂地看着你。因为他发现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阿贝特身上，但此时他不得不聊下去了。

塞壬说来话长。

青年犹豫片刻摘下了围巾。

塞壬既然你这么想知道。

深紫的血痕如长蛇般围绕在塞壬的脖颈上，仿佛已将头颅与身躯横向截断，乍一看很是怖人。你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堪称惨状的伤口吓了一跳。

塞壬是为了遮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