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里。最开始只能动脑袋与脖子上方一点的位置,本来是心里一慌,自己可能瘫痪了,但随着逐渐清醒,可以活动的部位越来越多。
他挣扎的从床上起身,出乎意料的身子不怎么疼,虽然伤口偏多,但都不怎么疼。他私自将自己身上的绷带拆开,多了好几处永远都无法愈合的疤痕。
把被子掀开后感受到了一股本不应该属于地下的寒冷,大概是地面黄昏时的温度。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假腿,活动了几下,感觉也没出什么问题。
便起身,去淋浴间里喝了几口水,润了润自己的嗓子,顺便清洗一下自己又开始发疼的脸。当戴上面具从浴室里出来后,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位他不能再熟悉的人进来。
“你醒了,费洛斯”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兴奋,连带着一丝他并不熟悉的情感混杂在里面。
“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解释解释”
“你昏迷了有段时间,大概十天左右?戈叔和安里克死了”她平稳好心态,坐到一旁的床上,从抽屉里拿出两根手指。“这根是戈叔这根是安里克的”
介绍完后就放了回去。这里的人可不讲究什么入土为安,物尽其用才是这里的风格,哪怕对方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最多只是留下点部位已做纪念。
“我们的铁匠没了……”没有铁匠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连带着厨师也是,那帮子绿走佬虽然也有厨师,但估计胆小的不敢料理同族。
“哈哈~费洛斯~”她突然笑了出来,在她笑出来的瞬间费洛斯就意识到是在骗他。
“他妈的……”费洛斯暗骂了一声,要换做是布鲁诺那小子的话,今天高低得打一顿,但面对的是她的话,还是没什么脾气。
他愤愤离开了房间,迫切的想要下楼,看看那个洞如今挖的怎样了。但当他的假腿刚一踏足楼梯,便迅速失去了平衡,若不是眼疾手快用手撑住了,不然就得从楼梯上滚下去。
稳住了身子坐在楼梯,把裤腿挽起来发现是假脚上有一个零件生锈,需要更换了。也好,正好去看看安里克那家伙,之前伤的这么严重不知道怎样了现在。
他不敢将全身的重量放在左脚假肢上,像刚刚下楼梯那样,便用手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往大厅那走去。
今天是一个绿走佬与阿克值班,一位在旁边椅子上躺着,身上多了不少处伤疤与皮肤的缺损。另一位见到费洛斯后挺直腰板,使了个奇怪的手势,似乎在打招呼?
瞥了一眼后也没搭理他们俩,径直向通往东部山脉的隧道里走。大概是刚走五十码就听到了铛铛的敲击声,再走二百来米就看见了个小型的地下矿坑。
直径一二十米,四周裸露的部分都是某种铁类矿石形成的矿脉,位于中央便放置个简易熔炼与锻造设备,其中正在敲击某种奇怪物体的男人便是安里克。
费洛斯刚一进来就一股热浪袭来,顺着斜坡下到这片小矿坑后,就像是在最热的天把自己埋进沙子里一样的闷热。
“你丫果然醒了,怎么他妈躺这么多天”铁匠看见自己的老熟人一来,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虽然早就下地能走了,但是腰部还一直围着一圈保护脊椎的布,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但现在全都好成疤了,你这?”
“害…之前这破脊椎弯了,咱医生给咱敲回来了……所以你他妈刚起来就直奔我这里就为了干这点事儿?”
“还有这个”费洛斯将自己的左脚放在他还发烫的铁砧上,将裤腿挽起来把自己的铁脚露出来。“这个脚坏了给我重新搞一个”
“嗯……给我看看”他拿起这个假肢左右看看,那枚有问题的零件被一眼看出并拿了下来,随后又徒手检查油管与其他零件。“等会,我这块刚好有块新料子你会满意。”
“快点吧,我还有事……嗯?”费洛斯把脚放下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便在身上摸索,拿出了那封邀请函。已经过去十天,早就已经结束了,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这些家伙们有没有成功。
“老子刚刚提炼出一块好料就用在这,布鲁诺那小子告诉你的是不是”他在这里干活,嘴巴还不闲着,伴随巨大的敲击声与还在上升的温度。
“布鲁诺来找你做什么”
“呸”他往一旁的铁水里吐了口吐沫来表达不屑。“你跟你一样”
“他也断了条腿?”
“我他妈到想把他腿砍下来按上个假的,那个傻逼绿走佬也来嘲讽老子的腰”说是交谈,不如说是他的单方面谩骂另一个人,就只用了这么一点时间,那一块零件也差不多敲好了。
“你要的东西好了,把你的破腿给我伸过来”
经过短暂的敲打,与一些原本没有的固定工序后,那块零件被完美的替换了一枚全新的,像是银一样白的钢。“你确定这玩意儿我不会用着用着就散架?”
“你别看这么薄,用枪都打不穿”他将锤子放下,擦了一把身上的汗,随后坐在通风口那吹着蔓延过来的冷风凉快凉快。
“你这块太他妈热了,我走了”这里温度高到就连费洛斯都有些受不了,身上的汗流的多的让自己又想喝水。
“要不是他妈寒期到了,之前能热到把你热昏过去后再热醒”说着,他从腰间的皮口袋里拿出来一包干草,照着火里面扔,瞬间那火苗更旺。“去去去,受不了就回去待着去,老子还有事要忙”
“给我多打两把刀”撂下这一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仍有那大汉在自己身后怎么骂,都不回头。一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差回去把家伙事儿都拿上,就可以回到地面上继续作业。
这个隧道距离不远也因此没有设置照明的地,毕竟两头都还是可以隐约间看到的,当四周的黑暗开始深邃的异常,面前的一丝光点愈发遥远之时,陷入黑暗中的人彻底发现了不对。
他用手触摸着两侧的土,以确保自己还在这条隧道之中。明明触手可及的墙,距离眼睛仅有几寸距离,但仍然看不到。
本不应该有的情感,许久未见本来都已忘却的恐惧开始涌现出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只是短暂失明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继续往前走着,四周不再炎热,反而变得凉爽印证了他的猜想,但伴随行走,周围的温度更低,甚至已经可以用寒冷来代替。不知是环境还是温度影响了他的情感,使其愈发不安。
他似乎看见了天上下着白色的雨,比水滴要轻,与其说是落下不如说是飘。小巧如它们,却堆积在了地上,形成了冻人的白土,厚逐渐将他包裹在里面。
男人被吓得迅速从腰间抽出随身的刀,因为他看见了本不应该看见的敌人,坚信那家伙就藏在将自己埋藏起来的冻土之中。
没有任何技巧,仅凭蛮力与速度的挥砍表明他彻底慌了神,心脏像是凉掉了似得,慌张的不行。那些白土被劈砍,真的出现了一道伤口,从那道口子中流出鲜血。
“费洛斯……”
微弱的女声从四周传来,用声音把他包裹住了,分不清方向,也不知在何处,他只知道,那道伤口还没有消失,说明受伤的家伙还具有威胁,他还没有倒下。
刀子顺着伤口下方直直捅了进去,那刀子仿佛连接他的感官,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似得,那温暖血肉包裹的是自己的手,已经不再是短刀了。
“费洛斯……”那带有伤口的白土渐渐形成了人形,声音更加微弱。
他已顾不得许多,双手一起握住刀子高高举起,最后举过了自己后脑。当他打算再捅一下时,手中的武器变得越来越沉,那身子被什么拽的往后仰倒了。
“费洛斯…”
耀人双眼的白土变成了绒毛,他整个人整个身子都躺在上面,陷在里面,那最后最微弱的声音传来,他想起来这声音是谁了。于此瞬间,那人形的洁白变成了他记忆中最重要的那名少女,而这第三下刺了下去,他无法收住的刺入了她的胸膛。
“莉斯?”
“瑟斯提亚,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听到了与他非常相似的声音,就从他的脑后传来,当他想要回头的瞬间,四周一片漆黑,再当他睁眼时,自己从床上猛的起身,被惊醒。
“唔……费洛斯?”他的搭档就贴着他睡着。
当费洛斯转头看向她,发现是真的是她且完好无损后松了口气。瞬间,房门被什么穿破,一条由数根细小的肉须组成的鞭子瞬间贯穿了利斯。
当着已经傻掉的费洛斯的面,她伸出手来,口中用虚弱的语气说。“费洛斯……救我…”
还不等他反应,更多相似的肉须来袭,眨眼间将她的四肢生生撤掉,剩余的顺着断口进入,穿破肢体,从她口中喷吐而出,最后全身被撕裂,化成了血色的雨。
“莉斯!!”喊叫声从他口中传出,与他并不相搭的惊恐与慌张组成了这句话,于此同时他再一次从床上惊醒,身旁是利斯,她全身没有一处伤口,刚刚真的只是梦境似得。
“唔……费洛斯?”她看见自己身旁的男人一言不发,从床上起来到一旁的柜子里翻找出一把短刀,来到门前,直接用刀子刺进门里。
瞬间,大门发出肉体被划开的声音,当刀子抽出,从缺口中甚至流出鲜血。瞬间一只大手突然穿透门板,一把抓住了费洛斯的脖子直接提起。
伴随手掌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脖子被就此扭断。
他再次惊醒,他的搭档仍然跟他挤在同一张小床上。
“唔……费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