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这么快就遇见萧郁，也是周扬止没想到的。
一个月前他得知要来泉州时，就在想遇到她的可能性。
但在同一城市的两个人，即便相互认识，永远遇不上，也不过是极常见的事。
所以在认出萧郁的那一刻，他有些惊讶，随后是坦然。
缘分天注定。
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在和南谙建筑的人互相交流过眼神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黄时羌身边那位低着头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某人身上。
萧郁。
看他的那两眼让周扬止想起了高三的某个傍晚，她也是用这种仿佛在看陌生人然后才后知后觉回忆她是不是认识他的眼神看他。
两人在高一分班后便再没有过交集，偶尔路过对方的班级，或有目光碰撞，都只是短暂一瞬，大多时都是萧郁先移开眼，没有任何交流。
她的眼里，总有淡淡的忧郁，透过他看向未知的远方。
那时萧郁拿着一叠资料，撑在走廊的栏杆上，在背书。
周扬止看了几眼，本也没打算叫她，从她身后经过时回头又看了一眼，却正巧看见她收了资料，准备回教室，一抬头，看到了他。
目光交叠，萧郁皱了皱眉，眼神疑惑。那意思是：谁啊。看我干嘛？
周扬止却笑了，主动开口，“不认识我了？”
彼时距离高一分班，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是以萧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那是分班后的唯一一次交流，即便是单向的。
因为萧郁没说话。
在周扬止开口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几步，就到了萧郁的教室。
她进去了。
周扬止不知道的是，萧郁当时还处于放空状态，在走廊上站的时间不长，因为压根就没心思复习。看向他的时候其实还没完全回神，怔了几秒就反应过来了。想说点什么，比如笑着回一句“怎么会”。
可是犹豫过后，终究选择了沉默。
她怎么会不认得他。
而时隔多年，她还是他所熟悉的萧郁，变化不大。
她显然刚洗过头，半干不湿的长发披在肩上——一如以前晚自习时那样。
略显不耐的表情，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与所有人都陌生的疏离感，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都是他认识的萧郁。她看似在这场饭局里，实则心都飘到了远方。
他确实在注意着她，注意到她是整场饭局里唯一在认真吃饭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美食。
她还是很喜欢发呆。透过那双带着略略忧郁的眼睛，旁人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有她左手虎口上的伤，他也早就注意到了，明显是刚划不久的新伤，而且是今天的。
但她没在意。
他猜，她过的并不好。
周扬止有些无奈的发现，他还是很喜欢看她，不由自主、移不开眼。
就像以前那样。喜欢看她看着夕阳兀自出神，被余晖染了半张脸。看她上黑板做题，看着自己粉笔字下的过程思考下一步。看她在草稿纸上洋洋洒洒的演算理科题目，她的字大气、自由，很有一番特色。
喜欢在她没注意到他的时候看她，还有对视后隐秘的欢欣。
周扬止和萧郁是一起回的包厢。
待他落座，杨任凑了过来。
“有故人在啊？”
周扬止看他那一脸吃瓜相，一句话抛了过去，“她是乐中的。”
“哟，”这倒是杨任意料之外，往萧郁的方向悄悄看去，边打量边道，“学妹啊，她是哪一级的，看着好小。”
“跟我们是一届的。”
“……靠。”杨任想到自己过于着急的长相总让人误以为他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大叔，突然就悲从中来，故作哀伤道，“为什么人家看起来那么年轻。她长得好显小啊。”
居然跟他和周扬止是一届的，杨任反应过来，“她不会是你高一那时候同班的吧？来二十一班之前认识的？”
“嗯。”
“啧啧——”杨任正要再挖点兄弟的桃花往事，看着萧郁却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怎么好像不久前刚见过似的——
杨任眯了眯眼，拿出手机。
视频上这个女的，不是她是谁。
杨任把视频又看了一遍，内心叹道：弟妹这性子够烈啊，没看出来周扬止喜欢这种类型的。
——是叫弟妹吧，周扬止比他小。
看完视频，又瞟了眼周扬止。
“合同上关于技术方面的内容我回头发你，还是老样子，下周前你俩代表技术部出个计划书。”
“行。”杨任笑眯眯的，把正说话那人送上出租后，替他关好车门，“我和周扬止办事，虞总您放心。您慢走。”
十点半，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车子缓缓启动，消失在街道尽头。
“你有话对我说？”
“哟，你又知道了？”杨任笑。
“刚才饭桌上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盯了我好几眼。”
“什么都瞒不过你咧。”杨任说，“你猜我刚刚刷视频看到谁了——弟妹啊。”
糟糕。
杨任喊出那两个字后才后知后觉，又瞟了周扬止一眼——他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靠。这次这家伙居然没纠正他，没反驳，这是默认了？
毕竟上次他喊了另一个弟妹结果被周扬止警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杨任调出那两个视频，“你自己看吧。”
周扬止很快看完了两个视频。
一个是在某栋尚未装修完全的建筑下拍的，环境不是很好，视频里萧郁旁边的那个男人他认出来了，就是刚才饭局上南谙建筑的人。
周扬止回忆了下，黄时羌是她表哥？
“找你大爷！”
然后是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
周扬止看得细，她的伤口就是在那时候砸酒瓶被划的。
这样的萧郁，他还是第一次见。
还有一个，环境像在某个食堂内部，视频拍到黄时羌出现时就没了。
员工的衣服上印有公司的标志。
晋龙餐饮。
周扬止皱了皱眉。
他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这两个视频你从哪看到的？”
“我一个朋友发给我的。好像他爸是晋龙老板来着。”
“让你朋友别乱传这个视频。”周扬止把手机还给他，“否则对他们也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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