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如电视剧里每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般,问了这再寻常不过的一句,仿佛只是形式上的寒暄。
萧郁不想故作轻松的说“很好”,更不想因“一直都不怎么样”来打扰此刻的氛围,即便这是她下意识在心里回答了他的心里话。
“一般吧。”萧郁道,给出了看上去最为敷衍的答案,“你呢?”
“也一般。”他说。
然后萧郁又笑了。
两个人一起笑。
萧郁于是就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你怎么会来泉州?”
“工作需要。”周扬止这么说到。
萧郁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她理解的工作需要,大概就是类似于出差外派或者工作调动之类的吧。
“那还挺巧。”
“嗯。”周扬止道,“我记得你是泉州人?”
“是。”
“你还知道我是泉州人?”萧郁挑了挑眉。
周扬止又笑,从他的笑容里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少年的影子。
萧郁移开眼。
“手怎么了?”周扬止看到她左手虎口上的红色长痕。
下午划的,还没来得及结痂,清晰可见尚未凝固的血色。
萧郁瞥了一眼,压下左手,“不小心弄的,没事。”
“走了。”
“加个微信吧。”
周扬止在她身后说道。
萧郁一恍神。
她和周扬止,其实早就加过微信。
依然是八年前。当他们都还是高一新生的时候。那时还是萧郁主动加的他微信,虽然在后来的高中三年里两人用微信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是高考结束后,萧郁把她的高中同学删了个遍。
也包括那时已经两年没有和她产生过交集的周扬止。
萧郁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毕竟五年过去了。
是以她也只是装傻,笑着说了声“好”,仿佛这是他们第一次加微信。
滴。
周扬止没问。虽然萧郁也不怕他问,不过还是觉得他不问更好。
两个人都装傻,挺好。
萧郁和黄时羌到家的时候是十一点。
老人已早早睡下,只留客厅亮着灯。
“奶奶的事,明天再说?”
“好。”
于是黄时羌简单洗漱后给萧郁留了句“你早点休息”便回了房。
萧郁知道,自己现在根本睡不着。
她关了客厅的灯。
一片黑暗里,抱膝陷进沙发。
——
高一开学的第一次月考结束后不久,原本按入学学号排的座位便将迎来一次大换血。
萧郁是班级第三。
这个消息是她在宿舍洗头的时候,刚从教室回来的刘秦钰带来的。
“成绩出了?!”
室友纷纷围上来。
“看了我的没有,我多少?”
“我哪知道。刚出的,我也是因为刚好在老师办公室才看到的。只看了前几名。”刘秦钰说。
大家又把目光投到萧郁身上。
“唉,学霸呀。”
有人叹了这么一句。
萧郁没说话,继续洗头。
内心自然也是欣喜的。无论如何,这个成绩,在她意料之外。
暗喜了一会后,又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七班是个普通班,在普通班考个第三名,算什么呢?在重点班能考第几名?
苁乐中学一共有66个教学班,高一到高三,每个年级22个班。根据学生成绩分为四个不同等级的班。
一到八班是B班,学生成绩大概在年级排六百到一千名。
九到十六班为A班,三百到六百名。
十七到二十班被称为四个创新班,一百到三百名。
而二十一、二十二班是火箭班。年级前一百名的聚集地。
十七到二十二班,属重点班。
晚自习第一节。
全班看着屏幕上放的这页PPT,寂静无声。
班主任姓石,是个教英语的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将以上内容做成了一张结构清晰的PPT,放映在七班同学面前。
萧郁在心里默默记下。
她方才回教室前顺便去石席的办公室看了成绩。
她在年级排400多名。
石席看着她各科均算优秀的成绩里,唯独英语一栏最为显眼。
英语——42分。
高中的英语满分是150。
毫无疑问,正立的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根木头。
即便是七班,英语的平均分也有八九十,以萧郁的水平,英语成绩应该为三位数才算勉强能配得上她其他科目耀眼的分数。
如果是那样,她的成绩将在年级排到两百名以内。
而萧郁最终被分到普通班且学号是三十的原因也在于此。
学号是按中考成绩排的。
石席心里也有些惊讶。
这孩子,可惜了呀。
萧郁想进重点班。
石席对着这页PPT给七班同学讲了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最后一句仿佛意有所指的说道:
“有能力的同学加把劲,高一结束后,年级会重新分班,想进重点班的同学努努力。我看我们班有几个同学还是有希望的。”
“好了,现在收拾东西,我们要换座位了。”
这话一下激起千层浪。
原本有些沉重压抑的气氛在这句话之后重新活跃起来,班里响起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窃窃私语、低声交谈中带着隐约的兴奋和期待。
苁乐的班级座位是小组制,并不是传统样式的两两同桌。大家都是六人一组,一个小组里只有两个人是正对黑板,也只有这两个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桌。剩下四个人两两面对而坐,面向的是墙壁,桌子方向相反拼在一起。四人在前,两人在后。
石席把座位表调了出来。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
“wow——”人群里不知是谁没按捺住内心的惊喜,激动的喊了出来,大家一阵哄笑。
那个女生连忙害羞的捂住脸。
有人欢喜,有人愁。
萧郁的位置不错,是处于正中间的那个小组,不过她也没摊上正对黑板的好位置,以后上课只能侧着身子听了。
同组的人里,四男二女。
周扬止也在里面。
——
萧郁摇着头,笑了笑。
是苦笑。
毕竟谁又能想得到,即便后来她已不再受英语的牵制,真的有了进重点班的资格时,最终也没能如愿。
甚至在普通的B班里,一待就是三年。
后来,发生了太多变化。
处于时代的浪尖,是幸运,也是不幸。
但萧郁觉得,还是幸运多些。
即便她现在的生活仍然一地鸡毛,早不复往日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