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白凝蹿过去追那团赤红的东西。
苍问了解他,虽然白凝平日散漫,但到做正事时不会无缘无故做无意义的事,便安心让他去了,自己则留下来看好宋枝,确保她不会因为看到什么人或知道什么事而发狂。
那团赤红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白凝的法场和敌意,尖叫着爬出窗户。
这东西远远看着烂红一团,逃得很快。见白凝始终未追上自己,竟得意洋洋地发出怪叫刺激他。
“咯咯咯——嘿嘿嘿嘿”
听到这种怪笑,白凝似乎猜到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凡人称死胎,亦有疑神疑鬼者称其为鬼胎。而在阴间,通常叫这些东西为“鬼娃娃”。
那鬼娃以为白凝太弱了追不上自己,便肆意挑衅。
鬼娃在街道间的小巷里乱窜,时而便吐着舌头,作呕吐声。
“略略略略”
它似乎找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干脆引白凝进了树林,让他陪自己玩捉迷藏。
鬼娃趴在树上,向下探头四处找白凝的影子,准备从天而降把这个弱鸡“臭道士”吓个半死。
它趴在树上发出诡叫,幽幽的孩啼在林子里回荡。
白凝此刻悄无声息在它身后,听着刺耳的尖叫不由揉了揉耳朵。
鬼娃:“唔!哇哇哇——”
鬼娃突然被人从后面提溜起来,望着白凝的上下打量的眼神感到不可置信。
那鬼娃血糊糊的,两个指节大的眼睛被透明的眼皮蒙着,已经有了手掌和脚丫,瘦弱的小身板肋骨凸起,头几乎和下半身一样大,上重下轻,嘴巴张不开似的小小一个圈,嘴唇还没长,肚皮似乎也是半透明的,薄薄一层皮里边黑乎乎一团。
白凝:“小丑家伙。”
鬼娃娃:……
鬼娃大叫着,骂道:“臭道士放开我!我饶不了你!!”
白凝:“居然会说话。”
鬼娃依然在咿哇乱语,白凝嫌它吵闹,也担心叫那些闲得慌的凡人瞧见了,便将其拎起来先回了阴间。
鬼娃见形势不对,这真是个道士?哪个道士有这种能耐能随便出入阴阳两界?
自知斗不过,鬼娃也不挣扎了,认命似的被白凝抓着。
说起来,这还是它第一次来阴间,自他从生母肚子里流出来死掉的那一刻便在人间游荡吓唬人。它从前并不知道还有阴间这个地方,直到一回吓人被人家请了江湖术士,第一次面对这种人,虽没有灰飞烟灭,但多少吃了苦头,同时也从他们口里听到了“阴阳”“鬼怪”“道士”等词。
鬼娃懵懂无知地望着赤红连天的彼岸花和绿幽幽泛着黑烟的忘川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
白凝:“忘川。”
白凝提溜着初来乍到的小鬼娃,缓步走到了扎堆堆的学徒们旁,不知是他动作太轻缓,还是这些小学徒们聊天正起劲,竟没人发现他的到来,更没人起身行礼。
有个最活跃的学徒正口若悬河:“你们发现了吗?每回见到师尊,都能看见他摇着把扇子……”
在座听到扇子,都知道这个弟子说的是白凝。
另一个离他最近的学徒应道:“对对对,不过大师兄,你说这个干什么,一把扇子有什么稀奇的。”
那位大师兄等的就是这句话,一脸见多识广的模样,悠悠开口:“谬矣,我告诉你们,这把扇子可大有来头。”
听他这么讲,身旁的弟子都目光炯炯盯着他让他别卖关子:“是什么啊大师兄?”
大师兄一边享受着师弟师妹们迫切的眼神,一边道:“据说那把扇子是取仙山上的妖兽作扇骨,威力无穷,传闻,这是件神器,开合间便可掀起飓风,撩起漫天沙尘,轻摇几下甚至可以排山倒海,掀起滔天巨浪……”
正当他说到高潮处,白凝俯下身,好奇似的发问:“真的吗?”
大师兄昂首,乐呵地眯起了眼:“那当然……师尊?!”
见到来者,大师兄这一声叫醒不少人,就见一堆堆的学徒都连忙站起身行礼齐齐道:“师尊。”
尤其是大师兄,腰弯得最低,根本不敢抬头。
白凝:“为师不在,你们就这般散漫?尤其是你齐青,身为大师兄不以身作则,反而带着一众弟子在为师背后议论纷纷?”
齐青被点名,本就惊慌的心神更甚,忙道:“师尊教训的是,还请师尊责罚!”
白凝挥挥手,道:“罢了,你先把腰挺直,别一会儿掰折了。”
说罢,又从背后掏出小鬼娃,有的学徒是头一回见到真正的鬼娃娃,忙躲到别人后边,同时也有的觉着新鲜,反而凑上前来。
一位女弟子上前蹲在那鬼娃身边,上下打量着。
她后面的一位女弟子与她截然不同,躲在她背后颤声道:“阮恒师姐,这,这是什么东西?你别靠那么近我害怕啊啊。”
阮恒反驳道:“哪有?这小家伙多有意思,丁檀师妹你若是害怕大可放心躲我后面……”
见弟子议论开,白凝清清嗓以让他们安静下来。
白凝:“为师有事要同你们苍师尊去阳间,这小家伙就由你们先看管着,不准让它跑了。”
见师尊发话,齐青带着一众弟子恭恭敬敬地应下。
暂时处置好了鬼娃娃,白凝也不多留,去人间寻苍问了。
说起他那把扇子,要论威力倒是真的大,不过有一点齐青说得不对。
这把扇子非是什么去仙山打妖怪得来,是几百年前他和苍问尚且在学徒时,苍问赠予他的。扇骨由上好的玉石制成,至于那扇钉的材料和边骨上的涂鸦他倒是没弄明白是什么,反正很好看就是了。
待寻到苍问时,却没见到宋枝和白禾禾的影子。
白凝:“宋枝呢?”
苍问抬抬下巴,指向一边柳树上的山雀。
苍问:“那只鸟就是。”
白凝:“她在干嘛?”
苍问:“折柳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