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禾自然看不见母亲的歇斯底里,却是同样悲情。
两位引使在一旁将一切收尽眼底,神色淡然,这样的离别见得多了,似乎已稀松平常起来。
作为引使,首当其冲的第一条件便是不能心软。
苍问握着琼离——那根细杆毛笔。手指白而修长,轻轻划下几笔。只一转眼,一魂二仙便不在病房里。
分明心率仪的嘶叫已归于寂静,禾禾妈脑中却一片嗡鸣,分不清脑海里回荡的是女儿的呼唤还是自己内心的独白。
禾禾妈:“我女儿呢?你们是谁?”
禾禾妈如今才看到两片“黑雾”,本能往后退了退。
苍问:“叫什么名字?”
禾禾妈反问:“我女儿呢?”
没有收到应答,禾禾妈突然怨气大涨,眼睛腥红,尖啸着要扑过去。
苍问不以为意,反踏进一步,不怒而自威,神色和表情不改,却令人觉得四周陡然升起威压,黑雾都浓厚了几分。
引使的自我修养二:有威压能镇住怨魂。
苍问语气冷淡,重复了一遍:“叫什么名字?”
禾禾妈见状,瞬间敛去了锋芒,跌坐在地颤颤巍巍回答:“宋…宋枝。”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苍问也十分礼貌地回应了宋枝的问题。
苍问:“你的女儿在阳间……”
话未说完,宋枝突然插话:“那我呢?这是什么地方?”
苍问抬眸,淡淡道:“黄泉路上。”
岂料,宋枝听到这里竟突然发疯,面相可怖。
宋枝:“不,不是的,我不能,这里不是!禾禾…禾禾还需要我!我要回去!”
一直未作声的白凝忽然开口:“按天上一天凡间一年的时间算下来,你现在回去,倒是可以把满堂悼念的人吓死一半。”
苍问睨着他,静静听他胡说八道。
细想想都能听出白凝在偷换概念,凑巧的是,宋枝这种刚入黄泉的魂没有心思去细想。
果然,宋枝一听这话便愣住了。
她想自己的女儿,可却不想吓到她。
宋枝干枯的头发毛躁地散落,脸色苍白。
是啊,自己不是活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宋枝登时有些麻木,无力感蔓延全身,随之,在她眼里两位引使的身形也逐渐清晰,露出了红白两片衣角。
苍问:“走吧。”
宋枝似是抓住稻草般,跌跌撞撞向前拉住苍问的衣摆,央求着:“大仙!我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
宋枝语无伦次,也不论自己的话是否离谱,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苍问:“这事非我能决定的。”
宋枝:“大仙!我…我跟你们走,但请让我再回去看看。”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苍问抬手一拂,素白的宽袖扫过宋枝头顶。
宋枝再看,自己处在原来的病房里,不同的是,房里空空荡荡,自己已是半透明的魂。
宋枝:“大仙?”
苍问:“去吧,我跟着你。”
宋枝感激涕零,忙追出去找白禾禾。
见到白禾禾时,她正被自己的外婆抱在怀里抽泣,外公正料理着后事。
白禾禾父母离异,当爹的酗酒,家暴,宋枝与他纠缠了一年才在两个月前离了婚。
环绕四周,没有见到自己的前夫,宋枝反而安心了些,不管怎样,她好不容易带着白禾禾逃离了那个恶魔,可千万不能让孩子再落到他手里。
她怕吓到孩子,只能在远远一边静静看着。
突然,对面病房门口的花瓶陡然炸开。“哗啦”一声,把白禾禾吓得一哆嗦。
白凝本能察觉到不对,仔细端详,果然在暗处的墙上发现了一团赤红的东西正蠕动着发出“咯咯”怪笑,过往的人却都未发现。
白凝凑到苍问身边,怕吓到宋枝,低声在苍问耳边道:“师哥,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