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陈蔓佳觉得脖子痒，一摸摸到了脖子上湿透了。
“没事……我流鼻涕了。”
张卫国挪开身子，陈蔓佳摸了摸：“你混蛋，干嘛在我这流鼻涕。昨天一定是感冒了！”
“没有……就是警察局的空调太冷。”
张卫国半瘫软地靠在红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你起来，快过来看看，你喜欢哪个颜色。”陈蔓佳把他拉起来，还不忘叫他：“快过来，我还买了给我爸爸的呢。”
张卫国起身，跟着她的脚步过去。
“标牌都剪了，你的衣服选好了，回头帮你继续把里面的剪了。”
陈蔓佳正要拿剪刀，却被他拦住了：“别，别剪。”
陈蔓佳看到他脸色有变，便询问：“有事吗？”
“没……没有。”张卫国说道，“我说你把这些剪了，回头叔叔怎么穿啊。”
陈蔓佳反应过来：“对哦，我忘记了。”
张卫国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绪开始混乱。白局长的话语一字一字敲击在他的内心，他现在俨然是怕了，他有那么一瞬间，直接看到了最后的结局。可是，他是警察，他必须面对，克服。
十三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怎么了，你是不是饿了？”陈蔓佳说道，“我给你煮碗面。”
陈蔓佳又想了想：“没有面了，昨天的剩菜还有，我给你做个拌饭。”
张卫国拉住她，“不用了，我不饿。”
“你肯定饿了，你中午饭都没吃。”陈蔓佳站起来，但站的太快，她头有点晕。
张卫国在后面搀扶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晕。”
“那你坐着，我做饭。”
“不用……”
张卫国的声音开始提高：“坐着！别动。”
陈蔓佳被吓到了。
但陈蔓佳很快恢复平静：“还是我做吧，你这个情绪，回头把厨房炸了。”
她起身去冰箱里拿出剩菜和剩饭，开始放到炒锅里进行翻炒，她不忘地打了一个鸡蛋进去。
一边做饭，她又在哼着那首烟雨下扬州。
张卫国望着这个场景，他双手的手指紧紧抓着，像是非常紧张。
白局长的话还在脑海萦绕，而他在文件里看到的细节，都是他日后要承受的风险。
“对了张卫国，我有事请你帮忙。”陈蔓佳大声喊道，“张卫国？”
炒完饭，她装盘的时候又问了一声：“张卫国，你在吗？”
张卫国应了一声，连忙走了过来。
“什么事？”
“小丁和小李是不是没有对象？”
张卫国点点头。
“就是呢，我们宿舍还有两个女孩没有对象，昭欣就说暑假找个时间让她们和小李小丁见个面。试试看，你们说呢？如果没有时间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再说。”
“你是说，让小李和小丁，去相亲？”
“不，准确地说不是相亲，就是认识一下。我回头叫上我弟弟，我们一起。”
“哦。”张卫国接过盘子，问她：“不会是你弟弟要谈恋爱，拿你们当枪使吧。”
“你什么话啊，什么当枪啊。”陈蔓佳笑道，“刚好可以一起吃饭，何乐而不为呢？”
按照陈蔓佳的计划，她们已经提前跟李丽颜和姚瑜梅说好了。
剩下的，就靠小李和小丁点头了。
吃着她的炒饭，张卫国一直低着头吃，还不忘说好吃。
“好吃啊，好吃就多吃点。”
“其实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你，真的认为你是个淳朴大学生。没想到，你那么会做饭。”
“我从小到大因为我爸妈的事儿很独立。我也从小带着我弟弟，所以平日里做饭归我，学习归他，我们互相依存吧。”
“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张卫国把勺子放下，看着陈蔓佳。
“你说。”陈蔓佳用手把他下巴上的米饭弄掉，随后放入自己的嘴里。
“就是，我想让我大伯他们过来一趟，两家人见见面，你说呢？”
陈蔓佳看出他眼里的顾虑，但她还是说：“太早了吧，我们相处还没有半年……”
“我大伯大妈是个村里人，没有什么文化，所以想来看看大城市。我堂妹毕业一年，现在已经回村里搞建设了。毕竟我堂妹也是在镇子里读书的，对于城市，也是没怎么来过的。所以我想借个机会见个面，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这样忙碌的时候，你也有电话倾诉。”
“张卫国，你在想什么？你要出去打仗了吗？现在开始下遗嘱给我听是什么意思？”
陈蔓佳的表情像是在说：“你不要再讲了，再讲我就把你赶出去了。”
张卫国看不懂陈蔓佳的云淡风轻，他继续说：“主要是我堂妹这个人回去当村官，她屁事儿也不会，而且经验少。突然有想法回去当村官，也不知道搞什么。毕竟张家村的那些人，想要刷新他们的脑子，还是要一些时间的。”
“所以，不能让我们回去看他们吗？舟车劳顿，老人家会很辛苦吧。”
“上次他们来的时候，还嫌呆的时间不够呢。”张卫国说道，“你暑假除了去甜甜家，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陈蔓佳拿起旁边的饼干开始吃，“要是大伯大妈来，我可以负责帮你招待。毕竟我是这里的地头蛇，我可以帮你。”
“地头蛇？”张卫国听到这里终于笑了，“你把自己都说成黑帮女人了。”
陈蔓佳抱住他的脖子：“不，我是你的女人。”
晚上，等陈蔓佳睡了，张卫国一个人坐在阳台。
犹豫了很久，终于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是小国吗？”电话那一头是张卫国大妈方翠芬，“是不是小国？”
面对电话里那熟悉的呼吸声，方翠芬显然是激动了：“哎哟，小国，你总算有时间打电话回来了。”
“大妈，对不起，最近太忙。”
“没事没事，你忙很正常。毕竟整天风吹日晒，也是辛苦的。”
“大妈，大伯在吗？静静在吗？”
方翠芬低声说道：“静静在呢，不过睡了，她最近和男朋友闹矛盾了，心情不好。你大伯出去打牌了，怎么了？”
“大妈，我交女朋友了。”张卫国低着头，“是一个很好的小姑娘。我跟她商量了一下，让你们夏天来我们这玩，你们有没有时间？”
方翠芬在电话另一边很欣喜：“是吗？你终于谈恋爱了？小国，我终于对得起你爸妈了。”
“大妈，您问问大伯和静静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我给你们买火车票。”
“哎哟，你自己的工资自己收着，大伯大妈有钱。”
“大妈……这么多年了，您就让我敬敬孝吧。我毕竟这么多年在外面，平时节假日也回不了几次家。而且，我住在警察宿舍，这些是公家给钱的。我给你们付一个星期的房费，我还是够的。”
方翠芬想了想，“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大妈给你带点？”
“您带点绿葱吧，我想吃您做的葱油饼了。”
“好好好，我给你带。你还要点别的吗？”
“不用了，谢谢大妈。另外我买了票，我把票的信息发在静静的邮箱里，您记得跟她说一下。”
“好。”方翠芬说道，“好了小国，长途太贵了，别说了啊。”
电话挂断，张卫国的计划总算得以实施。
他开始没来由地叹气，看着外面的月光，突然有着寒冷的感觉。
“卫国……”陈蔓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只见她蹲下，而她的手还不忘拉着他的手：“睡吧，外面现在也热。”
“好。”张卫国从凳子上起来，跟她回了房。
隔着月光，陈蔓佳看出张卫国有心事。
“对了，刚刚你在跟谁打电话呢？”陈蔓佳问他，“是不是你家里人？”
“嗯。”张卫国说道，随后尝试挤出笑容：“我刚刚跟我大妈通电话，说过几天让他们来，我得去火车站给他们买火车票寄过去。”
“那明天我陪你去吧。”
陈蔓佳突然发现，他的手很冰凉。
“好。”
第二天，陈蔓佳就拉着张卫国去买火车票。
张卫国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面对火车票，他显然已经忘记是怎么买的。
当时没有实名制，所以买票什么的，还算方便。
张卫国拿出便利贴交给售票员：“这里是信息。”
售票员看了一眼：“你们是想买18号的硬座，还是卧铺？”
张卫国说道：“硬座吧。”
陈蔓佳却说：“别听他的，买卧铺。就两个下铺，一个中铺，有吗？”
售票员看了一眼电脑：“刚好，还剩下三张。”
“那就买这三张。另外，票打印下来之后，麻烦帮我装到信封里。”
“好的。”
张卫国小声嘀咕：“买硬座就好了，何必买卧铺。”
陈蔓佳耐心地说道：“你大伯大妈平时在外面务农肯定早出晚归，你妹妹肯定回家为工作忙碌辛苦。你给他们买三张卧铺，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另外，这个信封我们寄过去我算过，两市之间是三天，村里的话是一个星期，现在寄过去，刚刚好。还有酒店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欣欣帮我了，就在你的宿舍附近，走路十几分钟能到。分别是两间房，还有……”她低声附耳过去：“房费就我出了。”
“诶，你这样……让我怎么办？”
“用你的余生陪我，我就够了。”
“总是麻烦你，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你不是已经请我吃过饭了吗？”陈蔓佳笑道，“你那份钱，刚好够一个星期房费了。”
“是吗？”张卫国皱眉，“那就好。我还害怕不够钱呢！”
其实他不知道，那三百块钱其实还多出来了，只是这钱被陈蔓佳收起来了而已。
因为陈蔓佳知道，他比她更需要钱。
所以她只能开始攒钱的同时开始继续找零工，开始独立。
买完票，陈蔓佳去到邮局，帮着给他寄信。
“小姐，麻烦这个地址，挂号信。”
陈蔓佳在里面专门的房间寄信，张卫国在外面等。
在外面等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在银行一旁来回踱步。
出于警察的警惕性，他跟着一个男人进了邮局旁边的银行。
直到银行里一个女人出来，只见男人上前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女人：“打劫！”
这一举动，很快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周围的人开始报警，唯独男人还在勒住女人不放：“快，把钱拿出来。”
女人发抖着准备拿钱，却被张卫国阻止：“兄弟，干点啥不好，偏偏抢女人钱算个什么本事？”
“她是我老婆。”男人又说，“快点，给钱。”
女人使劲摇摇头，表示她不是他的老婆。
“先生，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放开手再说？”
男人又说：“你是谁，你凭什么跟我说话。”
张卫国努力试图控制着对方的情绪：“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看到你有事，想帮你。”
“我大舅哥把钱抢走了，我没饭吃了，我没办法了。”男人哭道，“我真的没办法了先生。”
“那你答应我，先把这位小姐放下，好吗？你要是真的抢了，那你就真的没办法养家糊口了。做什么不是个事儿呢，我答应你，我给你找个工作，好吗？”
“真的吗？真的可以找到工作吗？”男人有些崩溃，他慢慢地放下女人。趁着机会，张卫国冲上去扣住他的手，下意识地去身后掏手铐却发现今天自己休假，并没有带手铐。
“我来吧。”旁边的男人说道，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一条细绳，“我来。”
张卫国看出，细绳的主人很英俊，但很冷静，有条不紊地把歹徒抓了起来交给张卫国。
此时小丁也来了，他连忙对其喊道：“老张！”
张卫国示意小丁，“找个女警安抚人质的情绪。”
“明白，我已经叫了美惠姐了。”
女人开始跪谢二人，而迎面而来的全都是掌声。
陈蔓佳走出来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了一旁的歹徒。
这个歹徒她见过，就在前几天的大卖场。
“老板，怎么是你？”陈蔓佳走上去，看到他被绑住，地上还有一把刀。
“小姐，怎么是你？”老板看了她一眼，“你……你在这工作吗？”
陈蔓佳问小丁：“怎么回事？”
小丁说道：“他逮住了一个女人打劫……”
“老板，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你那个大舅哥……”
“他真不是个东西，他居然要我老婆的嫁妆，我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张卫国跟细绳男人聊完之后，他们彼此也算萍水相逢，算是有缘。
但他没有把联系方式交给细绳男人。通过了解，张卫国只知道男人叫颜世谦，是金门市人，只是出差经过刚好来这存钱碰到的这一局面的。
“老板，您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话吗？千万不要被困难打倒了，要记得，我们是打不倒的中国人。”
老板其实记得，但他不愿记得。
“您现在要是进去了，您的孩子、太太怎么办呢？您的孩子应该还小，她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爸爸是这个样子的。记得，每一个孩子都认为自己的爸妈是英雄，而您不能因为缺了钱就失去斗志。”
老板明白了，便告诉小丁自己可以走了。
陈蔓佳又转身看着人质，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她递上纸巾，不忘地抱住和安抚她。
陈蔓佳不忘地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写了张纸塞给她：“你若是需要帮忙，随时打电话给我。别怕！”
颜世谦说道：“那女的不错啊，挺勇敢的。”
张卫国回应：“是啊。”
颜世谦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只见张卫国眼里全都是光。
“你认识啊？”
“嗯。”
“你女朋友啊？”
“嗯。”
“我女朋友也是这样，不过她太善良了，容易被人骗。”
张卫国却笑了：“但她有你，应该不会被骗吧。”
“难说。”颜世谦顿了顿，“反正我是觉得，警察的女朋友，各个都是女中豪杰。”
想到这，张卫国的嘴角莫名地上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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