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不敢在家里说，只能等作文想了大概框架之后，在姥姥允许下拉着陈蔓佳去楼下玩的名义告诉了她。
“谁告诉你的，爸妈要离婚？”
陈蔓佳觉得不可能，因为像老吕那样的校园夫妻，走过了无数艰难与艰险，是经历过生死的。如今想起离婚，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姥姥前几天让我去送饭，我刚好听到的。”
“在哪听到的？”
甜甜望着篮球场和家里人一起玩的孩子：“是我自己听到的。”
陈蔓佳还是难以相信：“你听到爸爸妈妈吵架了？”
“嗯。”甜甜先是叹气，然后垂下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了。”
陈蔓佳抱住甜甜，“没事的，姐姐在呢。”
“对了蔓佳姐姐，姥姥还不知道，你别告诉她。”
“好……”
甜甜像是比上次长大了不少，她继续说道：“我听到爸爸对妈妈说离婚，我妈妈也是不理解的，好端端怎么要离。后来他们越吵越大声，最后很多叔叔阿姨把他们拦住了……”
“他们知道你知道了吗？”
甜甜似笑非笑：“应该不知道吧。”
“所以，你的期末考试就写成这样了？”
甜甜点点头。
“甜甜乖，姐姐永远在这。你要是心情不好，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蔓佳姐姐。我知道蔓佳姐姐最喜欢甜甜了！”
甜甜把头埋进她的大腿上，闭着眼，很快就睡着了。
她看着甜甜的模样，很是心疼。
这个时候，她包里的手机响起来了。
电话那一头是张卫国。
“在哪呢，我听老太太说，你们出去了？”
“哦，在篮球场那边，你来一下吧。”
“好。”张卫国听出她的声音有异：“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就说，昨天肯定……”
“不是这件事张卫国。”陈蔓佳打断了他的话：“你来一下吧。”
张卫国来的时候，发现她和甜甜坐在大树下的长椅上，甜甜在她腿上睡着，像是睡很久了。
张卫国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看了一眼：“睡了？”
“嗯，睡了……”陈蔓佳很小声，“你能抱动她吗？”
“怎么了？我只能抱得动你。”
“我没开玩笑张卫国。”陈蔓佳很严肃，“你把她抱回老吕家吧。她像是休息不好，睡着了。”
张卫国轻手轻脚地把甜甜挪到自己的怀里，开始像抱小孩那样抱着她。虽然甜甜九月就要升上六年级，但是她的体重属于四年级的体重，比较轻，好抱。甜甜下意识地扣住张卫国，喃喃地喊了几声：“爸爸，爸爸，不要离开甜甜。”
张卫国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甜甜的时候。他安抚她，然后像父亲那样哄：“乖乖，我在。”
甜甜抱紧他，然后又接着睡了。
张卫国把她抱回老吕家，姥姥惊了：“咋了，这孩子怎么还……”
陈蔓佳解释：“奶奶，她大概是太累了，睡一下就好了。”
“我说呢，昨天我三点多起夜，还看到这丫头的灯还亮着呢。”
“没事儿奶奶，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来。”
“好好好。”姥姥也慌了，“你们把她送到房间里吧。”
陈蔓佳和张卫国一前一后把甜甜放在床上。看着甜甜睡着了，陈蔓佳突然也想跟张卫国有个孩子，她可以是女孩，他也可以是男孩。有那么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和张卫国的数十种未来。
“走吧，她睡熟了。”张卫国小声地说道，“我们走吧。”
陈蔓佳点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告别吕家，俩人走下了楼。
全程下来，他们一句话也没有。
张卫国拉着她的手问她：“怎么了？你的声音好像……”
“张卫国，是不是老吕要离婚了？”
张卫国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离婚？我没听过啊，怎么会……”
陈蔓佳停下脚步：“你可别骗我。”
“没有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湘州市和金门市来回跑，还回来执勤了几天。加上我不爱听八卦，所以我真的不怎么知道。”
张卫国并没有骗人。
她从语气里听出来了。
“我知道。”
张卫国低着头看到她的样子，苍白而又无力。
“比起离婚，我更怨恨生离。”
陈蔓佳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是铿锵有力的。
“你没事吧……”张卫国突然不太会安慰了，“这种事吧，警察圈经常有。”
“我知道。”还是那三个字，但是这一次，她紧紧地挽着他的手：“你要记得张卫国。比起离婚，我更怨恨生离，明白吗？”
张卫国点点头。
“我想去市中心广场，你陪我去吗？”
张卫国还是点点头。
“说话！”
这分贝，堪比上次在体育馆。
“好，可以啊。”
张卫国叫了一辆出租车，全程他们俩在车上没有说话，搞得司机也尴尬起来：“小两口什么事不好好解决，跑到警察局去干什么？搞民事诉讼？”
张卫国赔了一个笑脸：“师傅，不是的。”
“哎哟，你也是的，你媳妇都崩了个脸，你赶紧安慰安慰。”
张卫国把她抱入怀中，紧紧地，都没有撒手。
他甚至都没有问她为什么比起离婚，最恨生离。
罢了，有些时候，不问反而更好。
到了市中心广场，陈蔓佳总算勉强有了笑颜：“来吧张卫国，我得给你管管你的生活用品了。”
她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屈臣氏。她拉着张卫国，塞给他购物篮，开始挑选着东西。
“这个。”她看好了一样东西就往他拿着的购物篮里面塞。“还有这个，你都用得着。”
张卫国皱起眉毛，“你确定吗？这棉签，湿纸巾，我用来做什么……不要浪费钱，放回去。”
“我告诉你张卫国。”陈蔓佳拿起这两样：“棉签，是我看你的耳朵有些血，估计是你挖耳朵挖的有点过分了啊。我告诉你，不准用手指，男孩留小拇指的指甲很难看的。还有湿纸巾，夏天那么热，你用干纸巾肯定容易中暑。你用湿纸巾擦，就可以爽一点了，就不用浪费矿泉水放在干纸巾里了嘛？”
“那这个呢？”张卫国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样瓶，“这个红了吧唧的东西，我难以拿出手。”
“这个是护手霜，你冬天用得着。”
“这不……还没冬天嘛。”张卫国放回去，却又被陈蔓佳拿回来：“我告诉你，金门市最著名的就是气候。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要穿秋衣了？谁知道明天是不是要换短裤了？虽然我知道你上班要穿长裤，但是我告诉你，这个你肯定用得着。”
他们又开始挑，直到停在润唇膏的货架前，俩人基本上同时拿着一款，对着对方说：“给你。”
“你嘴唇有时候会裂。”张卫国挠挠头，“买这个。”
“你……经常不好好护理……你拿着。”
最后，两个都被放进了购物篮。
陈蔓佳掏出银行卡准备给钱，却被张卫国拦住了。
“怎么能让你给钱？”
“好了，我来给，下次你来。”
“让女人给钱……这可太掉面子了。”张卫国不好意思地说，“我来吧。”
陈蔓佳又掏出一张卡，那是屈臣氏会员卡：“这是我弟弟的，你没有，没有打折折扣。”
张卫国只好妥协。
“那我等会儿请你去吃饭。”
看到他俩打情骂俏，售货员还在偷笑。
走出屈臣氏，陈蔓佳走到一旁的药店，一进门就找他们要两个小的老虎清凉油。
张卫国发现，她像是很熟悉这里，很多东西一下自己就能找到。
买了清凉油之后，她又说：“走，带你去……”
张卫国打断她，“好了，东西够了，够我用一年的了。”
“这清凉油你记得牌子，以后用完了就去药店买，知道没？”
张卫国点点头。
“另外，老吕那边你也别问了，毕竟是别人家务事。”
张卫国颔首，“我也知道，我一向不爱八卦。”
“这就是你最大的优点。”陈蔓佳微微抿嘴，“诚实。”
张卫国拉住她的手，还不忘用另外一只手帮她拿袋子：“你放心，我永远不会骗你。”
“油嘴滑舌。”
“只对你而已。”
对于张卫国，陈蔓佳一直充满着活力。
他们找到了一家特别优美的西餐厅，然而价格有些贵，起初陈蔓佳并不肯吃。
可是张卫国明白，她是需要这样的仪式感的。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陈蔓佳懂他想什么。
可有的时候，他却不知道陈蔓佳想什么。
“张卫国，这个餐厅太贵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工资？”
“没事。”张卫国看着周围的人衣着，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好像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不比他的黑色休闲装，陈蔓佳今天穿了一件特别好看的天蓝色伞裙，把她的身材显示的一览无遗。她一向很会穿搭，不过这也只是正经穿搭，她平日里的穿搭也都是以森系为主。
“您好，请问想吃点什么？”一位微胖的服务员走上来询问他们，“请问有想好的菜吗？”
“你看看，吃什么，我买单。”
张卫国没吃过西餐，直接把菜单交给了陈蔓佳。
陈蔓佳知道张卫国肯定没吃过西餐，她说道：“点一份西红柿肉酱意面，还有一个大沙朗牛排，七分熟配黑椒汁。”她又翻到最后一页，抬起头问张卫国：“你想喝什么？”
张卫国示意服务员：“你们这的饮料怎么收费？”
服务员回应：“先生，我们这普通和柠檬水都是不要钱的。”
陈蔓佳抢下话：“那就两杯柠檬水，其中一杯多挤点柠檬。”
“好，稍后上菜，谢谢您。”
服务员下去后，陈蔓佳呼出一口气：“我点好了。”
“知道。”张卫国笑笑，“你点的，我很满意。”
陈蔓佳笑笑，看着窗外。
窗外有一辆小火车，小火车上坐满了孩子。张卫国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孩子，看到这些五六岁大的孩子，她不由地贴着玻璃，看着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我都不知道，我的小蔓佳，这么喜欢孩子啊。”张卫国笑笑。“所以你啊，你一定要去教书。”
“我有这个打算，但是我也有另外的打算。”陈蔓佳说道，“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反正还有一年。”张卫国答谢服务员给的水，把柠檬多的那一份留给了自己。
“这个是给你的。”陈蔓佳说道，“那一杯才是我的。”
陈蔓佳把水换了过来，自己喝了下去。
“不都是水嘛。”
“我那个酸一点，你那个淡一点。”
酸……
“陈蔓佳，你不会是……”
陈蔓佳朝着他喷了一口水，“你有病吧，你有见过昨天搞完今天怀孕的吗？”
也是……
意面和牛排也上来了。然而，张卫国的电话也响了。
电话那一头像是有紧急任务，他的神情很快就变得十分严肃，随后看了一眼陈蔓佳。
虽然这个经历之前有过一次了，但陈蔓佳像是习惯了。
“你回去吧……”
张卫国显然有些着急，“那这些菜，怎么办？”
陈蔓佳说道：“还能怎么办？我吃啊。”
“那不好意思了，我先走，单我去买。”
张卫国不知道从口袋的哪里给服务员塞了三百块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陈蔓佳一个人在叹气。
她拿起手机，联络给住在附近的周昭欣：“欣欣，你在家吗？快出来吧，我在市中心广场。对，我在这的朗华西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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