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淅淅沥沥,其间隐约传来訇然雷鸣。
偶有闪电撕裂天穹,照亮屋檐下的他们。
南岑四肢冰凉,连白裙也被雨水打湿,潮润下摆紧贴着双腿。她抬头看住唐晓翼,一如他低头看住南岑。空气清凉,接近静止,仿佛在这一刻,他们被关进了另一个与世隔绝的透明囚笼,逼仄空间里只有他们彼此。
她的感官,从未如此敏锐过。敏锐到连从唐晓翼鼻间呼出的气体,仿佛都直接拂过了她的鼻尖;连他发梢坠落的细小水珠,都滴沥在了她的唇上。
她眨眨眼,双手不自觉地背到身后,绞紧了一角裙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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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她感情迟钝,总是后知后觉。
即使她习惯回避,顾左右而言他。
在这个雷雨交加、风雨已至的深夜,南岑的心跳响若擂鼓,连带着近在咫尺的、唐晓翼的心跳,也在这几个呼吸间,同她的心电曲线奇异地重合。像幻觉,像梦境,不可思议的真相,于此刻大白。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也一字一句地清晰显迹在了她的心中。
但她不能说出来,她不能告诉他:我已经知晓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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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岑双唇蠕动着,迟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多谢你的良苦用心,”她轻声道,“你对朋友真的很好。”
强迫自己别开视线,南岑转而去看落雨:“《夏日倾情》么……我知道了,回去以后,我会好好听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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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翼却好似不想就此放弃,他一定要说:“南岑——”
她却不愿再听下去,更不想给他这个坦白的机会。南岑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的那一刹那,令唐晓翼尚未说出口的下半句话就此卡壳在了喉间。
南岑指尖冰凉,掺杂着雨水的潮意,紧贴着他的皮肤,以及皮肤之下的血管。没来由地,唐晓翼察觉到他的脉搏异常地跳动了几下,连带着一整颗大脑,皆发热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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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视着南岑,看见她向前迈出一步,踱入了雨幕当中。
“之前我从没有试过,在雨中跳舞。虽然我也不会跳舞。”
隔着雨水,南岑的嗓音仿佛也变得更为虚幻,化作一缕夹杂在风中的烟雾,只有她那条洁白的裙,正在昏暗的环境里闪烁着光泽。她挽着唐晓翼的手旋转一周,忽而贴近,潮湿的黑发挨上了他的肩侧。
“但是今天晚上,我想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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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里,因着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周遭温度低了许多度。
南岑今晚外出,只穿了一条白裙,正是她初到广泰时,唐晓翼所见的那一条。连带着那双脚上的运动鞋,都同那天的是同一双。方才未下雨时,因为心情激动,身体尚感觉不到寒意,但到此刻,寒凉便愈演愈烈,几乎穿透肌肤、渗入骨髓,令她向外踏出的每一步,皆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她却全无退缩之意,而是转过头来,凝视着唐晓翼。她的双眸仿佛有着某种魔力,把他攫住,难以从中挣脱,自情自愿地顺从她的意愿,同她一起走到雨水之下。他们都没学过交谊舞,只知道模仿着电视上的舞者们,将手搭上对方的肩膀与腰身,在雨幕中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