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迪把故事讲完后，时间已经是到了中午。
这三个小时里，基本都是赵启迪一个人在讲。
讲完之后，赵启迪的烟瘾犯了。
“我能抽根烟吗？颜总。”
颜世谦示意他随便。
赵启迪抽着烟，很快就用烟雾把半个办公区给笼罩了。
颜世谦紧跟其后，也抽了一根烟。
赵启迪看到颜世谦这个样子，他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颜世谦点烟的样子和赵启迪一样，都是用火柴的。
“婷曾经跟我说过，说你不会抽烟，而且懂得照顾自己。看来，她估计错了。”
颜世谦把烟放下，然后在烟灰缸掐灭：“她，真的这么说的吗？”
“只有她说起你的时候，她的眼神才会温柔，嘴角才会上扬。”
赵启迪说道：“我可不敢骗你。我是不忍心，雪婷一直在为了你变好，而你却一直呆在原地。”
颜世谦有些内疚，他说道：“我不敢问她过得好不好……”
“她也不敢。”赵启迪继续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干什么那么难堪。”
是啊，难堪。
“启迪，你今天的故事，谢谢了。”
颜世谦过了好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我的简历，确实也不怎么好，对吧。”
赵启迪看着自己的简历：“我知道我自己的水平。”
颜世谦把一张名片交给他：“谢谢你，但是我昨天已经帮你联系了一家公司，内推你进去了。”
赵启迪看了一眼地址：“这地方在我住的地方啊。金江市……”
“嗯。”颜世谦轻轻回应，“因为我发现，他们那需要你这样的专业。其实我们这个专业，更需要室内设计。”
赵启迪轻轻挑起眉毛：“所以，你让我二轮面试，就是让我给你讲故事？”
“算是吧。”颜世谦站起身，朝着他鞠了一躬：“很感谢你，给我告诉她的近况。”
“那你可别说是我说的。”赵启迪笑道，“就当最后的告别吧。”
“不会的，你放心。”颜世谦说道，“以后我们还可以合作的。”
赵启迪想了想：“明白的，这三年，你也不容易。”
赵启迪把烟掐灭到烟灰缸，准备离开：“那谢谢你了，我该走了。”
颜世谦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赵启迪答应了。
他们一起吃食堂。不比赵启迪的大鱼大肉，颜世谦只拿了一盘小鱼和一盘青菜。
“你就吃那么少？”赵启迪惊了，“你吃的比她还少。”
“她吃得也不多？”颜世谦端起小米粥，“看来她做菜真的还是那个老样子。”
“岂止啊，她上次做鱼，都没弄鱼胆……我说她是她不怕苦，还是让我们吃苦呢。”
颜世谦想起了法丽达的照片，照片里的鱼，一眼就看出没弄出鱼胆。
“她是不是有个室友？”
颜世谦这句话，让赵启迪拿着鸡腿的手在半空之中，随后点点头。
“不过现在没有室友了。”
颜世谦淡淡回应：“我知道。”
赵启迪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给她新的宿舍打过电话。”
赵启迪觉得好笑：“你们真的是两头倔驴。”
吃完饭，颜世谦送完赵启迪，赵启迪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
“但你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了啊。”颜世谦笑得很勉强：“谢谢你，赵启迪。”
“你还是别叫我赵启迪了，叫我雅克夫吧。”赵启迪回应：“她总叫我雅克夫……”
“好，雅克夫。”颜世谦又用俄语说道：“再见。”
“再见！”
送完赵启迪，颜世谦回到办公室，点上了一根烟。
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根烟。
因为赵启迪告诉他，高雪婷说他不会抽烟，更懂得照顾自己。
他看着烟尾的橙色微光，笑道：“傻丫头……没有你，我只会抽烟，也不会照顾自己。”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半年之后，又变成剩下了三个月。
这期间，他租好了房子，开好了小工作室。
只是工作室还没取名字。
两个月，又变成了一个月。
这一月，一共是三十天。
这一个月，颜世谦在凌家呆了足足一个月。
这期间，凌振南告诉他高雪婷的航班信息。
高雪婷确定要回国了。
这一次，他发誓再也不要松开她的手了。
他迫不及待了。
他默默地收拾好了行李，看着一旁的蓝色杯子，他突然想起了凌向北在他新婚之夜做的举动。
凌向北是不愿意往前迈步子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逼近，她反而间歇性越来越严重。
这种严重，超过了之前她所有的预期。
只要颜世谦没给她离婚协议书，她就还有机会。
她看到颜世谦的模样，想起昔日在大学看到他的样子。
今天，是他正式离开凌家的日子。
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高冷，而是多了几层意气风发。
他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这样的状态，好像上次看到，还是在高雪婷身旁送盒饭的样子。
三年，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三年，她甚至一颗心也没有完全付出出去。
“世谦……”
此时的颜世谦，正在背对着她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很想从身后抱住他，但为了遵守规定，她只能放他走。
“你有事吗？”
颜世谦的语气还是那般没有温度。
“有。”
颜世谦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就那么一眼，那一双桃花眼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或许是凌向北的幻觉，又或者是他真变得柔和了。
“什么事？”
“你真的……要走吗？”
颜世谦却说：“三年很快就到了。其实，这个时间真的很快。”
凌向北回应：“我觉得怎么才过了三天呢？”
“你出现幻觉了。”颜世谦精准吐槽：“还有，我们离婚后就不要联系了。”
“为什么？”凌向北不解，“我还是可以跟你做朋友的，对吗？”
“是吗？”颜世谦冷笑，“我告诉你，真正喜欢的人是不可能会成为朋友的。你这三年不让我和家里人以及她联系，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跟我做朋友吗？”
他用力甩开了凌向北的手：“我会净身出户，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们凌家一分钱。”
“你有骨气！”凌向北说道，“你真的很有骨气。”
颜世谦听不出她的话：“你这是表扬我呢，还是批评我呢？”
凌向北不知道，她只能说：“要是在旧时代，你早就是我的了。”
颜世谦讪笑：“要是旧时代，我就算是坐老虎凳，也不愿意这个样子。像个傀儡，像个提线木偶，我的爸妈……本来还可以好好活着，都是因为你，他们走了，走了，你懂吗？你的身上其实背负了两条人命，你懂吗？虽然……他们最后的死因不是因为你，但你间接造成了这个样子。我之所以愿意跟你演戏，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雪婷，再失去高叔叔了……如果没了他们，我的家，就彻底破碎了。”
他默默地收拾好行李，然后进行了最后的打包。
“向北，我们离婚吧，我们真的不合适。”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向北，也是最后一次。
凌向北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他早早地签上了名字。
凌振南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对话。
但他很快离开了这个不菲之地。
“我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我只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这些年我真的过了度日如年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还有字我已经签好了，我的财产给你，我净身出户。那些钱是用凌家人的名义挣的，你要节省点花，你花钱一向大手大脚。”
凌向北拿着离婚协议书，呆呆地看着他。
“世谦。”凌向北只好签名妥协，因为她不想到最后做不讲信用的人：“我是真的喜欢你，就不能挽留一下吗？”
“不能。”
颜世谦的两个字，如同很重的锤子，狠狠地打入了凌向北的心。
像是打烂了，又像是打碎了，反正，七零八落。
凌向北想从他身后抱住他，却被他无情拒绝了。
颜世谦用很严肃的语气问她：“向北，你冷静一点，你想想这三年，你真的快乐吗？”
凌向北说道：“我快乐啊！因为我是颜太太，我是我们学校最闪亮的人，我嫁给了多少人的梦中情人，我嫁给了多少我想要的人？可是……世谦，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哪里错了，我可以改。”
颜世谦摇摇头：“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错在不该软弱，我应该直接娶她，过想要的生活。”
颜世谦走向洗手台，把凌向北送给他的杯子给仔细洗干净了。
杯子洗完了，代表他们这辈子，彻底结束。
“这一个杯子，是我们一起买的，我就不带走了。”
颜世谦把杯子放在杯架上，全程冷淡一张脸。
颜世谦洗完杯子，上楼去拿行李，全程都是冷冷淡淡，不见一丝感情。
凌向北看到他拿着行李下了楼，第一次抬高了音量。
这个音量，简直震耳欲聋。
“你要去找那个女人是不是？”
他默认了。
过了好久，他说：“她有名字，她叫高雪婷。”
“为什么？”凌向北面露凶光，“我究竟哪里错了，告诉我！”
颜世谦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冷静：“你记得，签完了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寄给我，我就告诉你。”
颜世谦没有再说，而是拿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
凌振南看透了一切，他知道这件事，终于了结。
他再也不用听到每天半夜姐姐的从梦里噩梦惊醒的声音了。
事实却是，凌向北签了，也没有换来这个答案。
颜世谦走了。
当他走进他刚买的雷克萨斯车的那一刹那，凌向北抱着脑袋，开始把自己撞在墙上。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凌向北看着车慢慢远去，她的心情开始暴怒，开始无情地嘶吼：“振南，振南，他走了……他走了，他怎么就这么走了？”
凌振南看到姐姐眼里的红血丝：“是啊，他走了，你早就应该放他走了。”
凌向北抓住弟弟的衣领：“你凭什么要帮他，凭什么？”
凌振南依旧冷静：“我是在帮你啊姐，你凭什么要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在自己身边，找个爱自己的不好吗？”
凌向北崩溃：“不，不，颜世谦是我的……是我的！你明白吗？”
凌振南清醒地点醒姐姐：“不，是高雪婷的。”
凌向北跑出门，如同饿狼咆哮：“颜世谦，高雪婷，你们这对狗男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凌振南跟了上去，用力地扇了姐姐一巴掌：“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知道不知道，爱从来都不是这样来的，从来不是。你们连一点基础都没有，又何来爱意，何来培养感情？你总把自己喜欢的归自己所有？你这是自私，就是自私。你就应该怪哥哥，怪哥哥把你宠坏了。你凭什么认为全天下的东西都是你的？你仔细想想吧，想清楚吧，你这个蠢女人。”
蠢女人，她真的是个蠢女人。
无可救药的蠢女人。
凌向北发誓，她这辈子都不要清醒了。
她真的很爱他，爱到骨子里了。
她像是一座迸发的火山，最终喷发了一般。
她哭了，哭得很大声。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哥哥在身边，只有凋零的爱情。
一份，没有双向奔赴的凋零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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