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凌向北也在想，长情到底有没有用。
面对颜世谦，她知道他是个长情的人。
他们选择了一个相对于闲暇的星期三去了医院。
颜世谦和凌向北最后的体检，是要一起跟医生见面的。
面对医生，凌向北没来由地开始紧张。
颜世谦不同，他知道该怎么回答。
医生先是询问了凌向北，凌向北一问三不知，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二小姐，你这样不回答，我没办法帮你。”
医生连连叹气：“你和他有没有相处过？”
“哪种相处？”凌向北知道医生所问，但她还是想问一下：“亲密吗？”
“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吧。”医生说道，“你好像很紧张，是不是？”
“嗯。”凌向北颔首，“我觉得……我很怕这些。”
“这是必须经历的，没有什么可怕的。”医生给她记下来，“你拿着这些，给他喝。”
医生给她递来一张纸，上面有一些药材。
凌向北拿着药单出去，颜世谦进去了。
颜世谦坐的很板正。
“颜先生，我想，刚刚你也看到了二小姐的脸色了。”
“嗯。”
“我也要跟你说说，夫妻生活，你这些应该明白。有的事，需要解决，就好好解决。”
“我知道。”
“你忙我知道，但是你也要顾及妻子。”
“我明白。”
见颜世谦这样，医生反而被钉子碰了。
“你……想要孩子吗？”
颜世谦丝毫不带思考，直接回答：“我觉得现在我还年轻，所以不要孩子。”
“你们就是胡闹。”医生说，“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跟你们一起聊的。”
“胡闹什么？我没有胡闹。”颜世谦依旧很认真，“我是个擅长做计划的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是知道的。如今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二十四岁，还有一段时间呢。还有，我告诉您医生，孩子不是主要家庭的一部分，而是感情。”
感情，真的是个可怕的词汇。
从医院里出来，凌向北跟在颜世谦后面，一句话也没有。
颜世谦没有直接开车，而是直接靠着车门直接点了一根烟：“你就这么想要孩子？”
你就这么想要孩子？
“不是……”
凌向北不敢看颜世谦，“我只是想……有个孩子的话，我就不寂寞了。”
“我希望你不是把孩子当借口。”颜世谦抽着烟，默默地说：“我目前不想要孩子。你哥的公司还需要我去打理，所以一些事儿你就别想了。孩子不是主要的，你现在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就行了，不需要我来帮你。”
“那你给我一点柔情都不可以吗？”凌向北走向他，还不忘多问一句：“就一点点，也不可以吗？”
“我说过的，你要做好这样的准备，可是你并没有答应我。”
颜世谦很冷漠。
那种冷漠堪比刚刚吹来的寒风。
刺骨且冰冷。
凌向北斜着眼睛看着他：“那你想怎么做吧。”
颜世谦全然不顾她的感受，而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两年之后，我们各自安好。”
凌向北抬起头看他，只见他的眼窝下的黑眼圈格外明显：“那就这么些天，你让让我……”
“不让。”颜世谦松开她的手，“我不能破坏我的原则。”
原则，什么原则，是守身如玉吗？
他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不愿意生下和她的孩子。
就算生了，也是两头遭罪。
凌向北冷哼了几下：“颜世谦，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颜世谦。”颜世谦掐灭了烟，将烟扔进垃圾桶：“我只属于一个人。”
他们俩聊得很不愉快有很多次，唯独这一次，凌向北上了心。
“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一张字条？”
凌向北还记得那一张字条，她脱下外套，问他：“你这一次想去哪？”
颜世谦弹着方向盘：“我没想去的地方，就算我想去，你也不会让我去的。”
“谁说的？”凌向北说道，“那你说，你这一次想去哪？”
“我要去百货商场，我要给高叔叔买点东西。”
颜世谦坐在车里，三分钟了，都没有开动。
“你干嘛不走？”凌向北觉得奇怪，“三分钟了。”
颜世谦睥睨地看着她：“你的安全带都没系，我怎么走？你等着警察抓我你就开心了？”
凌向北把安全带系好，颜世谦把车开动，直奔百货商场。
颜世谦买东西特别快，还没等凌向北反应，他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买好了。
“你这么快就买好了？”
颜世谦点点头：“我平时空闲的时间都会来这踩点，所以我知道哪些好。”
凌向北看了一眼价格，都是平价的，不是很贵。
“你应该买贵的。”凌向北说道，“这些拿不出手。”
“不用，你家可能没有老人的缘故，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老人不在乎贵不贵，他只在乎你是否还惦记他。”
颜世谦把衣服放到车后座，又开去了邮局。
“怎么来邮局？”
“你不允许我回家，我也只能把衣服寄回老家了啊。”
颜世谦熟练地操作让凌向北惊讶。
他的效率很快，大概也就半小时，就搞定了所有的东西。
回到家，凌向北已经筋疲力尽，而颜世谦直接去了书房办公。
凌向北看了一眼他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开始下意识地翻着。
除了上次的字条，这一次还多了一个收据和邮件单。
邮件单上面写的不是颜世谦的名字，而是高雪婷的名字。
他用了高雪婷的名字，寄出了东西。
她本该生气的，可是想着他的亲人，突然又放回去了。
他本来有一双父母，但都因为她，没了。
凌向北有一丝顾虑，但这份顾虑，她只在乎她喜欢的人。
其他人，她一概不管，也一概不介意，也不想理睬。
凌向北想过，自己若是没有这么娇气，颜世谦还会不会喜欢她。
颜世谦在高雪婷的身上的那种笑容，在凌向北身上基本没有。
其实不用基本也可以形容，只不过‘基本’这个词，是用来安慰自己的。
在颜世谦的生活里，这样的生活，一直都是度日如年。
这种沉闷的生活，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坐在书房，不忘地把俄罗斯分公司的资料仔细地看。他将这些英文仔细读着，手里转着笔，不忘地将重点词反复记忆了几遍。
在俄罗斯那两周，硬是要说是有意义，那就是逛着高雪婷所在的学校。
凌振南曾经把他和高雪婷的照片洗出来给他，但他没有要，因为他怕被凌向北看到。
他虽然身体在凌家，但是心思从来都不在。
他曾经数次想象过和高雪婷的未来。
有创业、有合租、甚至自己的家……
他曾经有一天，开着车在周围四处转悠，看着周围的出租房。
颜世谦在景云楼停了下来。
看着这处房源，颜世谦的脑海里，全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而在俄罗斯，高雪婷倒是没有机会想什么未来。
她的眼里，现在只有喝的满地吐的赵启迪。
赵启迪个子高，小小沙发真的塞不下他的高大身材，而且他还在拼命地吐。
高雪婷只好把头发盘起来，一边照顾赵启迪，一边给他盖被子。
她也不敢睡觉，也不敢折磨多大的动静。
本来法丽达睡得就轻，看到赵启迪这个样子，她一下子就睡不着了。
“婷，你要不要把他放到你房间去？”法丽达半睁着眼睛，“他真的很吵。”
赵启迪还在磨牙，这声音让高雪婷更加崩溃，让法丽达抓狂起来连连叫唤：“求你了婷……”
“算了吧，我的床更小……”高雪婷忙前忙后，“他好在不爱动，要不然我完蛋了。”
“你还说，你看他都，快倒下去了。”
高雪婷没有办法，只好隔着被子扶起他让他的后背靠在沙发背上：“哎哟……真沉。”
在她把赵启迪弄平的时候，隐隐之间，她突然想到了颜世谦。
颜世谦他曾就在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一天喝醉过。
不过这一点，颜世谦也没记得自己干的事情。
那一天，大家都在庆祝荞山出了两个大学生。
由于已经十八岁了，颜世谦喝的酒特别多，一瓶又一瓶的。
颜家父母和高家父亲不喜欢这一类场合，所以都没有在现场。
村里的人都在庆祝大学生，而高雪婷坐在一旁，和几个女娃娃，一起吃饭聊天。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颜世谦，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下子就醉了。
醉了不说，还吐了一堆在地上。
就在颜世谦快要倒下的那一刻，高雪婷不顾人群冲了上去。
全部人的眼神都停留在了高雪婷那瘦弱的身体上。
只见她用力地背起颜世谦，她眼神很坚定，而且背着他，一路下了村委会。
其实在这过程之中，有人想帮她，但是她拒绝了。
颜世谦很重，但在高雪婷的背上，他居然一口都没有吐。
反而是乖乖的，一动也不动。
“雪婷……”
她默默地停下，小声回应：“嗯，怎么啦？”
“我们回家吧，好吗？”
高雪婷不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醉了，只是说了一句：“嗯，回家。”
“我……我喜欢你呢。”颜世谦把头靠在她的脖子上：“一直都很喜欢。”
高雪婷叹气：“世界这么大，你怎么知道只喜欢我一个呢？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又怎么样？”颜世谦的语气真的像个小孩：“一辈子。”
高雪婷停了下来，仔细思考着：“一辈子，一辈子很长的。”
颜世谦又说：“就算遇到困难，我也会为了你守一辈子寡。”
高雪婷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笨蛋，一个男人，守什么寡……”
“那你要答应，要等我。”
“好好好，等你，等你行了吧。”高雪婷把他往上踮了踮：“你可真的重。”
“实在不行，我就为你一辈子守身如玉。”
高雪婷才不理会颜世谦这样的豪言壮语。
毕竟都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感情深的男人千杯醉。
好不容易背回家，颜大友连忙把儿子接了过来：“哎哟，婷婷，你怎么把他带回来的？”
高雪婷终于有机会伸了个懒腰：“我背回来的。”
吴春美看到她满头大汗：“傻丫头，你不会用个驴子弄回来啊？”
“我才不干呢，要真的是驴子，回头滚下去了，谁知道我要顾着驴子还是看着他呢。”
吴春美看到高雪婷的肩膀下得肩胛骨酸痛，又对她说：“你爸这会儿还没回来，来，到阿姨这来。”
吴春美把高雪婷拉到一边，给她按摩：“你看看你肩膀酸吧。”
“阿姨，我不累。”高雪婷舒展着胳膊，“他不重。”
“傻丫头，就是个傻丫头。”吴春美笑道，“我儿子啥样，我做妈妈的能不知道？”
“阿姨，我不懂您的意思。”高雪婷低着头，吴春美用胳膊肘给她按着肩胛骨：“你以后，就当我的儿媳妇，好不好？我给你们看孩子，养孩子，你们别担心。”
“阿姨！”高雪婷原地跺脚，“他还没跟我说呢……”
“不用他说，阿姨先同意。”吴春美笑道，“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先顾及好自己，再考虑他。”
“嗯我知道。”高雪婷看着房间的亮灯处，“我也很喜欢他呢。”
想到这，赵启迪又吐了。
这一次，赵启迪吐了她一身。
赵启迪巨大的身板压在她的肩膀，不偏不倚，又靠在当年生疼的肩胛骨上。
此时高雪婷突然想起了颜世谦说的那四个字。
【守身如玉】
高雪婷开始自言自语：“……谁真的会守身如玉啊……那可是说说而已，谁会当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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