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世谦确实做到了守身如玉。
凌向北连续好几天都在她的床上辗转反侧，看着一旁空荡荡的位置，她想努力记着新婚那一天的美好。
或许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不配拥有生活，也不配获得新的生活。
她还停留在原地，也确实做到了停留原地。
在陪小侄子玩的时候，她不由地感叹，原来孩子的快乐是那么简单。
王淑贤给她递来一瓶水，坐在她的旁边：“怎么，还在想孩子的事情吗？”
凌向北问王淑贤：“你喜欢我哥吗？”
“算不上吧。”王淑贤很直接，“我并不是很喜欢。”
“那你为什么又要和他生孩子呢？”
“因为他不想自己不开心，所以霸王硬上弓呗。”
虽然王淑贤用的是轻松地口气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凌向北觉得这是真话。
“所以，我也可以这样咯？”
王淑贤瞥了她一眼：“看人。”
“看人？”凌向北不是很懂王淑贤的意思：“所以……是什么意思？”
“你和颜世谦中间，我觉得没有爱情的基础，更没有友情的基础。简单的来说，你们任何基础都没有。你只是把你想要的全给他，一点也没有在乎他的感受。”
王淑贤的这番话，凌向北很是生气，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什么是爱？又或者，什么叫喜欢呢？”
“你真的想知道吗？”王淑贤讪笑，“我只能说，我跟你哥也没有任何基础，硬要说一个……估计就是学长学妹的基础吧。”
“嫂子，我和他没有爱，如何培养？”
王淑贤想了想，然后说道：“培养这事儿，看人。要是真的爱你的人，是不愿意伤害你的，而且取决于付出和吸引。对于我来说，爱只是一种心理状态罢了，好比喜欢，就像你说的。喜欢和爱，这从字面上意思，就是两个不一样的词汇，而且爱的基础就是喜欢，喜欢的基础是好感，这是层层递进的。比如，你是不是知道他和高雪婷的事儿？他们俩在一起，其实就是互相喜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凭什么你看不出来？你以为天底下只要是自己的都一定是自己的吗？不是的！爱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它代表了真挚、真诚和真心。在我看来，颜世谦之所以爱高雪婷，是因为他们通过了互相了解，互相明白对方才是最好的人。或许他们没有在一起是有因为家庭的因素或者其他原因，但不代表你就要去抢。什么三年合约，那都是狗屁，你这是拘禁。而且，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会心疼对方的。比如他一个轻微的咳嗽，你会及时发现，他是不是着凉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会想我应该可以怎么样帮助到他呢？又或者，付出的时候，不带有任何杂质，而是不求索取。而且，你会发自内心想帮助他，而不是在乎不在乎任何外表……而且，你要懂得尊重，尊重是最重要的，而且爱情，是应该彼此付出真诚的一面。是愿意懂得尊重你的想法，顺从你的心意，从而让你快乐。真正爱你的人，是不舍得伤害你，甚至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嫂子这么清楚，难道你也有喜欢的人吗？”凌向北说道，“可是，我喜欢他的外表我有错吗？”
“没错，谁都会有见色起意的时候，但是你要明白，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当你相处的时候，他跟你吵架，五官飞起的时候，你还会觉得他帅吗？你还会觉得他是当初你喜欢的人吗？每一个人解决的方式都不一样，你也不能强加在别人身上说我快乐，你就必须快乐，那是不对的。他不快乐，但是他没有把情绪带给你，这已经是很好了，所以……有的时候，该放手就应该放手。”
该放手就应该放手。
她舍不得放手。
她也不愿意放手。
凭什么她要放手。
要放手，也应该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认识他那么久，她才应该放手。
颜世谦的俄罗斯项目很成功，获得了凌胜东的赏识。凌胜东将他升了职，还不忘提拔他，而对于颜世谦来说，这只是普通的一个步骤罢了。
这些年，他将赚的利润留了一半给自己，一半又一半给捐了。
他努力的挣钱、攒钱，只为了给他和高雪婷未来的生活能有基础。
他虽然只去了俄罗斯两个星期，就已经感觉到了俄罗斯的冷意以及可怕。
低温、寒风、飘雪、啤酒……
俄罗斯四件套，他只经历了两周就感冒发烧，不知道高雪婷会怎么样。
在他思考的时候，凌振南的电话打了进来。
“诶，你出来吗？老大回来了。”
颜世谦直了直身板：“是吗？什么时候？”
“现在，我刚接上他，你要不找个餐厅，我们一起吃个饭。”
颜世谦答应了下来。
“你订吧，我等会儿过来，我现在还没下班。”
凌振南电话的那一头是冯国栋的声音：“你都是副手了，还担心是否下班？赶紧过来，等会儿你买单。”
颜世谦笑道：“确实走不开，单我可以请。”
“那好，等会儿见。”
挂完电话，颜世谦又打开了一个数据报表，不忘打开眼镜盒拿出眼镜，开始看着数据。
他这些年看了太多报表，眼睛早就不如从前，只能戴着眼镜。
起初他并不想配眼镜，而如今配了眼镜，让人觉得都有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本就不苟言笑，所以下属们都不敢怠慢，做事都只剩下了认真和谨慎。
过了一个小时，凌振南打来电话：“快来吧，我和他都喝两轮了。”
颜世谦摘下眼镜，问他地点。
凌振南发了一个短信过去，颜世谦拿着公文包就出门去了。
在一路上，他好像第一次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不是那种对爱情的眷恋，而是对友情的风雨归宿。
他一边开车，一边松着领带，直接扔在副驾驶座。
趁着红绿灯等候的时候，他把CD机又给打开，这一次把李克勤的歌曲换了下来。
换成了张国荣。
虽然他不怎么听张国荣，但这一次张国荣这首歌，唱出了他的心情。
恨这一生 怨这一晚
谁说爱是 这样难
恨爱之间 分不散
红颜白发 更觉璀璨
从前和以后 一夜间拥有
难道这不算 相恋到白头
但愿会相信 缠绵时分手
能令我减轻了 内疚
有那么一瞬间，颜世谦觉得这首歌很有共鸣。
拿出专辑看着曲目，发现这首歌叫《红颜白发》。
红颜，在何方？
白发，已有几根。
颜世谦不由地冷笑了好几声。
“分手吧，对彼此都好。”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在机场，高雪婷对他耳边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我们都没开始过。”
他那一天，把她抱得特别紧，甚至还掐了她几下她那纤瘦的腰肢。
高雪婷吃痛：“别掐我，疼……”
颜世谦摸了摸她的头：“你给我好好照顾自己，不然……不然的话……”
高雪婷问道：“不然什么？”
颜世谦微微翘起嘴角：“不然三年后，我亲自伺候你。”
高雪婷微微笑了一声：“说不定我三年后，有男朋友了呢？”
“不，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你逃不脱。”
“一辈子很长的颜世谦。”
“不，我的计划里，永远都有你的名字。”
高雪婷轻轻地松开他，还不忘掐了他的背。
“我爱你……”
高雪婷将他推开，然后就走了，但她……像是舍不得，一步三回头。
他示意她赶紧走，不然等他哭了，她就走不了了。
那一句我爱你，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久久都不能抹去。
那一句我爱你，来得太晚，太迟了。
他来到凌振南所说的餐馆，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位置停下，随后上了楼。
刚好，冯国栋和凌振南又叫了一打啤酒。
“哟，你来了？”冯国栋看着他，起身去迎接他。
但可能是喝太多了，冯国栋走路颤颤巍巍的。
“我来了。”颜世谦把包扔在沙发上，旁边则是冯国栋的行李包：“神经吧你们，不吃点菜？”
凌振南高举着酒瓶子：“老子我今天高兴。”
冯国栋笑道：“我也高兴。”
“你高兴个球，你自己都快疯了……”
颜世谦笑道：“怎么回事？”
凌振南指了指冯国栋：“张静净，和他绝交啦。”
冯国栋一把拉着没喝酒的颜世谦：“你告诉我，什么才叫爱啊……难道不是霸王硬上弓？”
颜世谦看到冯国栋的模样，满满地嫌弃：“当然不是。”
凌振南在一旁说：“要真的是硬上，老三的孩子都能跑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话糙理不糙。
“来吧，我陪你们喝。”
颜世谦刚说完，发现不对，他们都喝醉了，那就没人开车了。
他只好在一旁故意喝白水：“你们都是狗熊，一点告白意识都没有。”
冯国栋和凌振南两双眼睛看着他，然后统一指着他：“你才是狗熊，保护女人都做不到。”
颜世谦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狗熊。
“你知道吗？静净的哥哥多厉害，为了让他女人就范，直接就去请家长了……”
“啊？”颜世谦不懂，“什么意思？”
“就前几天，张静净又拒绝我了，她说我太花心了……她从哪里看出来我花心的？我这一次真的想认真了，真的。张静净，我真的很喜欢她，她跟村民们科普知识的时候，简直太好看了。虽然我阅女无数，我真的觉得张静净是我想要的，真的，我想要她。可她觉得我，是霸王硬上弓。她哥哥，是咱们隔壁市的警察，就特别会，几句就把女孩子哄得开开心心的。不像我，她说我只会耍花腔。”
冯国栋说到这，开始原地大哭：“老子哪里不好啊，老子哪里不好……老子虽然阅女无数，但我一个恋爱都没谈过啊。”
凌振南说道：“你真的是，把人设都带到村里了，人家肯定不喜欢啊。”
酒精上头的冯国栋才不愿意想这么多，而是问颜世谦：“你告诉我，你怎么跟雪婷相处的，我想问问……”
颜世谦替他用湿纸巾擦脸，一脸嫌弃：“就是平平淡淡，你既然喜欢她，你就让她知道啊。你每天跟别的女人说话算是个什么事儿？你就不能做点事儿打动她吗？比如……如果你既然想让她知道你的想法，跟别人不一样，就把缺点改掉，优点持续，懂吗？”
“那不需要套路？”
“真诚，就是最好的必杀技。”颜世谦说道，“你不真诚，人家怎么放心？还有，你不真诚，回头结婚了，难道你还想她天天替你担心？”
“啊……”冯国栋从地上站起来，“我明白了，来，颜世谦，喝酒。”
颜世谦用白水碰啤酒：“别喝了，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
两个大男人可真的难搞。
颜世谦带着两个喝醉酒的男人，一边挽着一个，还不忘请一个服务生把自己的包和冯国栋的包拿着一起送下来。他给服务生一百块钱小费，服务生看到这个如同看到了光，连连开始答谢。颜世谦表示以后会常来，所以请服务生一定要多给点福利。服务生连连答应，还不忘了留了颜世谦的电话，满心欢喜上楼去了。
灯红酒绿的世界里，颜世谦只剩下了叹气。
他费了老大力气把两个男人弄到后座，一一系上了安全带，开车带回了凌家。
他直接把车开到大门口，破天荒主动打电话给了凌向北：“你在家吗？”
这是什么话，她肯定在家……
不过，凌向北和他向来是没默契的。
“我不在家，但我在回家的路上，怎么了？”
“就是……”颜世谦从车内后车镜看到两个男人睡得四仰八叉：“这个别墅还有空房吗？”
这是什么话，别墅这么大，肯定有……
“有啊。”凌向北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冯国栋回来了，和你弟弟喝多了，现在在我车上。”
凌向北说道：“那你让他和我弟弟睡一间房子不就完了？”
“俩人的情况都不稳定，还是分开吧。”
今天的颜世谦语气极为温柔，都快把对面那一头的凌向北弄哭了：“世谦，我还有十分钟到家，你要不在车里等我？”
“行。”颜世谦说道，“我就在别墅门口。”
十分钟后，凌向北准时开着车回来了。
只见车外有一个身影，车开着双闪，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一片很小的火星发出的光。
那是颜世谦在靠着车门抽烟。
凌向北打开车窗：“现在怎么样了？”
颜世谦背着手从车里把车后窗打开：“老样子。”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停个车。”
凌向北把车停的歪歪扭扭，赶紧跑了下来帮助颜世谦。
“我负责我弟弟，你负责冯国栋，客房就在四楼。”
“知道了。”颜世谦将后面车门打开，俩人分头行动。
凌向北选择凌振南是对的。
因为比起凌振南，冯国栋的胡话还没说完。
“静净，我真的喜欢你啊，老子喜欢你……”
“你凭什么不答应？我只想回家了……”
“静净，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我发誓，我一定会变好，一定会的。”
“在我的计划里，也有你啊……”
颜世谦停了下来，看着冯国栋。
看似玩世不恭的冯国栋，原来也是个计划大神。
颜世谦无奈地笑：“都是傻子。”
好不容易放下了冯国栋，颜世谦从楼下拿了一身自己的衣服给他换。冯国栋比他高一些，所以穿的还比较小，勉强穿了进去。
“静净……”颜世谦的手被冯国栋握住：“我爱你啊……”
颜世谦看到冯国栋这样，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想起了自己。
怪傻、怪笨、怪白痴……
搞定好冯国栋后，颜世谦坐在阳台外的椅子上，给张静净打了一个电话。
“他，真的这么说的吗？”
电话那一头，张静净的声音像是不相信。
“真的，我不骗你。”
颜世谦的语气真诚，嘴里还叼着一根未燃尽的香烟。
“我觉得，他这一次是真的收心了。”
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打开过心门。
在大学期间，只是耍耍嘴皮子罢了。
“知道了颜同学，我知道怎么做。”
电话那一头的张静净倒是笑了：“你帮我拍张照片，看看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颜世谦挂了电话回客房，却发现刚刚还盖好被子躺在床头的冯国栋，现在四仰八叉，被子掉地，成了一个大字型，躺在床尾，抱着枕头蹭着脸，还在喊：“静净……静净……”
颜世谦找了一个角度，拍了照片，给张静净拍了过去。
过了五分钟，信息回复了。
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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