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向北的死,彻底击垮了凌胜东的精神。
凌知行在狱中也看到了这个消息。
凌家在第一时间围了一群记者,就连公司也没能幸免。
凌鹤野没有凌振南会应付,他只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静默不出声。
从头到尾,就连凌鹤野也没想过凌向北会死。
一连好几天,家里的氛围像殡仪馆一样阴森。
直到那天,他在楼下听到了凌向北的声音,他才知道原来颜世谦跟她的渊源居然是如此。
凌鹤野对凌向北的印象并不多,他也曾经见过凌向北几次,只知道她的情绪时好时坏,就连凌鹤野也觉得她为情所困而已。然而事实他没推断错,确实是为情所困,也是确实是为了心中唯一的爱所困。
手机响了,是一串陌生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凌鹤野。”
电话那一头先是一段稳稳的呼吸声,然后有二十秒的停顿,他又耐心地说了一句:“您好,我是凌鹤野。”
“喂!”电话那一头是熟悉的女声,“你还好吧。”
是颜敏卿。
“好。”凌鹤野坐在床上,用背靠向床头:“你呢,还好吧。”
“我还行……”
凌鹤野用轻轻地笑化解尴尬:“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你明明知道我在美国,而且这个时候要睡了吗?”
“我是从陈晞那知道你电话的。你上次留的电话,根本打不出去。”颜敏卿没有开玩笑,反倒是一脸认真:“若不是我看见你了,我也不会来给你打电话……你姑姑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用右手抱着头:“这不是你的错。”
“你……在哭,对吗?”颜敏卿察觉到了什么,“张凡,你为什么要哭?”
凌鹤野愣住了,他没想到颜敏卿会这样跟自己说话,他用脚去够书包里的烟,把烟盒挪到自己身边。开始点着烟,他拿着烟头的手在不自控的发抖,一时之间,他根本没有再说一个字。
“我不是张凡,你认错了,我是林鸣声。”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凌鹤野?”
“我……”
“张凡,能不能请你去镜子前看看你自己,你到底是谁?”
他一时语塞,脑子开始沉重。
他走进洗手间,看着眼前沧桑且苍白的自己。
他是张凡,还是林鸣声,还是凌鹤野。
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过了许久,他拿起手机,看着手机还没有挂断,他又慢慢把电话放在了耳朵旁。
他不敢问她是否还在,他只敢呼吸。
“我是张凡。”
“我告诉你,无论你是张凡,还是林鸣声还是凌鹤野,你都是你自己。”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敏卿,我们还能回去吗?”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许久,“我等你。”
在十一月七号的下午,凌鹤野终于打开房门。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剃掉了胡子,走下楼陪着养父。
今天是凌向北的头七。
凌振南难得在一旁抽烟,还在不停地烧纸,默默地说:“姐,你好好走,有什么事就别再想了。我就说吧,颜世谦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爱他吗?你能不能学学我,我那么爱雪婷,但我放手了,因为我想让她快乐。雪婷,也是真的快乐了,但你呢?你为什么要困住你自己?天底下那么多好男人,你为什么只喜欢颜世谦一个?颜世谦,他是你唯一的男人没错,那也是雪婷的。你下辈子,不要再缠着他了。”
凌鹤野从养父手里接过纸钱,他也开始默默地烧。凌振南见他来了,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给他。
银行卡是一张储蓄卡,上的名字写的是张凡。
“这些年,我自己炒股挣了不少钱。你放心,这里面的每一笔钱都是干净的。这是我从领养你第一天开始就开始存的,本来想着等你结婚了,我一并送给你的。但想了想,这如今事情太多了,我就提前送给你吧。敏卿这个孩子,我很喜欢她,就像以前的雪婷。不过……幸运的是你们是相爱的。”
“爸……”
张凡望向凌振南,第一次叫出了爸。
“不要叫我爸爸,我只是你的养父!”
凌振南示意他离开,还不忘说一句:“你值得拥有更多幸福。我们这个家,你不适合呆。”
“爸……”
凌振南的口气有着少有的严厉:“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叫我爸。你的爸妈,我已经帮你买了一处墓园,在城西,525。还有,我用这张卡的钱,给你买了一辆车,你回头按照卡后面的地址去取吧。以后别总是傻呵呵的骑自行车去找敏卿,这一点也不浪漫。”
收拾所有的东西,张凡叫了车。望着这个自己住了十五年的家,他有那么一瞬间回到了以前。
如今,他不再是凌鹤野,他只是张凡。
如今,这唯一的名字再次回到他的世界里。
平凡的凡,是个平凡的人,却走向了不平凡的人生。
他先是去了城南的墓园,根据管理员的指示来到了525。
525的环境确实是周围最好的。在这,也能看到金门市最好的景色。他坐在一旁,久久没有说话。
望着照片里算熟悉的父亲,完全陌生的母亲,张凡的心里,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爸,妈,我是不是该回去了。”
秋风刮的很紧,像是把张凡层层围住,又像是使劲推他走。
“爸,妈,别赶我……”
他是真的没地方去了。
张家村,堂妹张轶已经稍稍认出他。
而金门市,无处是他家。
他去4S店取了车,他开的并不是养父买给自己的车,而是租了一辆普通的车。他突然觉得人生充满了遗憾。很多年,他都没有这样的舒适感了。开着新买的车,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知不觉地开向了医院。
他落魄地走进电梯,落魄地按着八楼的按键,落魄地走出电梯。
“张凡!”
他循着声音慢慢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颜敏卿拄着拐杖,正在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
他三步并两步地跑向她的面前。
他们在原地拥抱着,全然不顾他人正在看着他们。
他全然不顾喘气,一直抱着她,抱的很紧。
而她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敏卿,敏卿……”
“我在。”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他面对面看着眼前的女孩,而这一次,他低着头,朝着她的唇瓣亲了上去。
烟味和酒味围绕在颜敏卿的嘴里,她能感受到他的难耐,只不过这里是医院,他已经在极力控制住自己了。一米八二的身高显然是把她牢牢盖住,有那么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未来。
她靠在墙壁享受着他抚摸着自己每一处,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她看的陈铭生和杨昭的吻。她理解杨昭,她了解陈铭生,她有太多的话,太多的故事,甚至还有太多的心情阐述。可如今,一分钟又一分钟的吻,全然让颜敏卿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二人已经满头大汗。张凡帮她捡起拐杖,低头说:“我带你进去。”
她轻轻‘嗯’了一声,顺带关了门。
刚关了门,他就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开始摸她的脸、耳朵和嘴巴。
可是他并没有动她。
他侧身躺在她身边,低声哑道:“我没有地方去了,你可否愿意收留我?”
颜敏卿看着他那一双眼眸,他的眼里全是真诚与真挚。
“那……你住我家?”她又想了想:“不行,我哥在。”
张凡用手托着她的下巴:“你是怕我,还是怕你哥?”
“我都怕。”颜敏卿的手搭在他的脖子,很快环着他:“你别折腾我了,我腿脚刚好利索。”
张凡摸着她那双瘦弱且纤细的腿,他突然觉得她的腿也是有力的,只是现在长时间坐着,她并不能很好的伸展。
“前几天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她点点头。
“凌向北,她爱了你爸爸一辈子。而且你爸爸,是她生命里唯一的男人。”
颜敏卿淡淡地回应:“我知道。”
“你,是我的惟一,带主观的。”
颜敏卿脸红耳热,一下子把头埋入他的胸前。
电梯里的说笑声越来越近,陶炜萱和颜敬泽手挽手一同准备进入804。还没走到,护士示意他们:“颜小姐,现在正在和一位帅哥在卿卿我我呢。”
颜敬泽还觉得奇怪,正要去打开门质问,却被陶炜萱阻止。
“你干嘛,人家谈恋爱呢。”
“不是……这小子……”
陶炜萱掐了颜敬泽一下:“你怎么还不明白?”
颜敬泽摇摇头:“我不明白。”
陶炜萱靠着墙抱着手:“早知道不答应你了。”
颜敬泽低头哄着女朋友:“好啦,我知道了。”
颜敬泽从门上的玻璃看着他们:“张凡这小子,还挺有一套的。”
“那你刚才,都快把人家灭了。”
“我也是爱我妹妹啊,她可是我的妹妹。”
陶炜萱故意吃醋:“那我呢?”
“你啊!”颜敬泽用手揽着陶炜萱的腰:“你是我惟一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