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劝说陈阿婆和赵医郎进屋坐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有夏这才懂了。
难怪这个月都不见陈阿婆,原来是专门为了她去堵赵医郎。
赵医郎是个模样俊俏的游医,不住半星镇,一月只有几天留在这里坐诊,其他时间都在外游历、采药求学,镇上好些姑娘守着大好芳华对他翘首以盼,他却只给有夏带远方的稀奇玩意儿。
镇上的人不经常看到赵医郎,即便看到也常见他和有夏待在一起。
一来二去的,不少人认为他们是郎情妾意的一对璧人了。
有夏一直年轻,她是镇上很多人族幼时的贴心玩伴,是很多妖族灵智初开时的引路人,是生活在半星镇神族里最平易近人的一个。
可以说,有夏是半星镇的宠儿,谁敢欺负她,就是在和半星镇的镇民们作对。
有夏和赵医郎的传言陈阿婆也早有耳闻,阴差阳错地误认为赵医郎负了她,让她怀孕还不肯负责,这可不得逮住他好好审问一番。
堵他可不是件容易事。有夏哭笑不得,还有些不合时宜的感动。
有夏指了指相柳的方向,向他们介绍道:“这就是阿婆你看到的那个‘孩子’,我以前一直贴身护着,最近才出来。”
小蛇面无表情吐着信子,亮出尖牙,眼眸幽深,好似下一秒就要冲过来。
陈阿婆和赵医郎看得心里发毛,有夏见怪不怪道:“他是在打招呼。”
你确定是这个意思?两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像孙女环住慈爱的奶奶一样,有夏搬着凳子挪到陈阿婆身边,给她倒茶,抱着她的胳膊,模样乖巧。
“阿婆,我和赵医郎真的是清白的,他没有欺负我。”
赵医郎连连点头附和,眼垂着看不清脸上神情,“是啊,凡人命若蜉蝣,夏姑娘再怎么说也是神族,又岂是我可以攀枝的。”
说话时,他抬眼看了有夏一眼,见她回望过来又快速移开。
有夏笑笑不说话,余光看向小蛇。
刚巧遇上这小家伙打哈欠,眯上眼睛。
真可爱。有夏嘴角的弧度嵌得深了一些。
相柳本以为是什么苦大仇深的大热闹,没想到这么无聊,不如睡觉。
陈阿婆还是不太高兴,“你只说不能,却不说不想。之前给你说了几回媒都不肯,每每外出回来别人都看你第一时间往有夏家跑。”
“你敢说你对有夏没有半点别的念想?”
赵医郎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脸色瞬时又蒸腾起来,他慌张地说不出话,“我是,不,是...她...”
最终他看着有夏,欲言又止。
他答应过有夏替她守着那秘密。
有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佯装生气道:“阿陈,莫再得理不饶人,赵医郎又不是你的猴子猴孙,他想什么做什么,除非他自己说,否则我们都不应该过问。”
阿陈是陈阿婆的小名,有夏只在幼时教导她的时候喊过,陈阿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
平易近人可以选择,骨子里的威压却是与生俱来的。
有夏端起了身份,她不敢再说话。
“误会已解,阿陈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家里那几口小的又该闹腾了。”
“再摘点奈果回去,如今正是吃它的好时节,你知道树在哪。”
陈阿婆起身道谢,珊珊而去。
待陈阿婆走得远了,赵医郎起身,下跪。
“多谢夏姑娘救命之恩!”
有夏被吓得站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赵医郎听话地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
“我是神族和人族的孽缘之果,神族霸道的血脉力量折磨我的肉体凡胎使我日日不得安睡,我也曾被医者断言活不过成人。”
“直到在半星镇遇见了夏姑娘,教我血脉融合之法,予我药方,此次外出找齐了最后一味药,我便可以真正当个普通凡人过这一生了。”
有夏听完有些怔然,“这融合之法是神族和人族血脉二者择其一,我以为你会选寿命长的神族血脉。”
赵医郎缓缓道:“我也纠结了很久,神生漫长我可以做很多事。但神族之间人情淡薄,其他两族也不敢与神族深交,那种一直游离在人间烟火之外的孤独我想夏姑娘深有体会。”
“我也是每每思及此就心生退意,漫长到看不见头的生命带给我恐惧,而短暂的人生却让我明确每一天该做的事情,让我珍惜每一天的时光。”
有夏心里动然,钦佩赵医郎的选择。
“你的选择很好,我祝愿你日后的每一天都能如你所想。”
赵医郎望着有夏真挚的眼神好一会儿,清俊的脸上有了一抹释怀的笑意,“不知夏姑娘又是否如愿,找到那位来去风风火火的朋友呢?”
有夏知道他说的谁,本能地逃避这个话头。
“那个没义气的,我不稀罕。”
“我现在的家人,是他。”
有夏朝闭着眼的相柳努努嘴,赵医郎看了下这条银白小蛇微微一愣,没说什么。
他再次作揖,“叨扰许久,在下先告辞了。”
临走时,他从袖口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有夏桌上。
一个用以保存新鲜药材的月木做的小盒,里面是一些来自大荒以外,其他洲陆的瓜果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