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丘公子

回春堂里多了个女人桑甜儿，但一切看上去变化不大。

老木依旧负责灶头，桑甜儿跟着他学做饭，但总好像缺了一点天赋，串子的衣服依旧是自己洗，因为桑甜儿连着给他洗坏了三件衣服，甜儿和串子的小日子开始得并不顺利，但甜儿在努力学习，串子对她感情正浓，一切都能包容体谅，两人过得甜甜蜜蜜。

十七依旧沉默寡言、勤快干活，小六依旧时而精力充沛，时而有气无力。云婳越来越想离开，除了对玟小六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云婳其实对谁都亲近不起来，云婳对这世间没有依恋。

夏日的白天，大家都怕热，街上的行人也不多。

没有病人，云婳和小六一起坐在屋檐下，摇着蒲扇，对着街道发呆。

一辆精巧的马车驶过，风吹起纱帘，车内的女子，惊鸿一瞥，小六惊叹美女啊！实现不禁追着马车，一直看过去。

当大家就看到，俞信 对马车里的女子毕恭毕敬地行礼，整条街上的人都震惊了。

第二日，传出消息，俞信好似要收回一些铺子。

老木唉声叹气，魂不守舍，串子和甜儿也惶惶然。屠户高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的小道消息，特意跑来通知他们，因为回春堂距河近，还有一片地，俞信大老板想收回去。

老木气得骂娘，当年他租下来时，只是一块荒地，费了无数心血才把地养肥，可是在清水镇半个君王面前，他无力抗争，也不敢抗争，只能整宿睡不着地发愁。

云婳是无所谓的，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子。可是玟小六喜欢水，不想离开这里。所以，他决定去见清水镇的半个君王俞信。 小六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叶十七留意到他那么慎重，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等他出门时，特意跟上了。

小六去珠宝铺子求见俞信，俞信听说回春堂的医师求见，命人把他们请了进来。

没多久，玟小六进云婳家的院子，也不说话，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发呆。

云婳想了想，大约猜到什么。

云婳十七离开了？

玟小六... ... ... ...

云婳六哥，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他不属于这里，离开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玟小六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儿，默默地看着院子外。

老木去买菜了，串子去送药了，甜儿在屋里学着给串子做衣服。

没有病人，小六趴在案上睡觉，一觉醒来，依旧没有病人，小六拍拍自己的头，觉得不能再这么发霉下去了，得找点事情。 小六拉着云婳决定去轩的酒铺子喝点酒。

轩热情地打招呼：

西炎玱玹（轩）“六哥，云姑娘要喝什么酒？”

小六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和云婳一起坐下下，也热情地说：

玟小六“轩哥看着办吧。”

轩给他端了一壶酒，还送了一小碟子白果，云婳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剥着白果。这才看到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位衣衫精致、带着帷帽的公子，虽然看不见面容，身上也没什么贵重佩饰，可身姿清华、举止端仪，令人一看就心生敬意。云婳正歪着脑袋想清水镇几时来了这么个大人物，一个秀美的奴仆匆匆进来，向端坐的公子行了礼后，站在了他身后，却是静夜女扮男装。

云婳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低下了头，一看玟小六，果然也已经发现了。

云婳啧，真巧。

那边的案上也有一碟白果，本来一颗没动，此时，他也开始剥白果。剥好后，却不吃，而是一粒粒整整齐齐地放在小碟子里。 十七低声说了几句话，静夜行了一礼，离开了。他走过来，坐在小六身旁，把小碟子剥好的白果放在小六面前。

海棠出来招呼客人，轩坐在柜台后，一边算账，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一眼小六和十七。

因为海棠，酒铺子里的生意好了起来，不少男人都来买酒，有钱的坐里面，没钱的端着酒碗，在外面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瞅海棠。几碗酒水下肚，话自然多。

整个清水镇上的新鲜事情、有趣事情都能听到，小六不禁佩服轩，这酒铺子开得好啊！

配角“你们这算什么大事啊？最近镇子上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配角“什么事？说来听听！”

配角“我来考考你们，除了轩辕、神农、高辛，大荒内还有哪些世家大族？”

配角“这谁不知道？首屈一指的当然是四世家，赤水氏、西陵氏、涂山氏、鬼方氏，除了四世家，中原还有六大氏，六大氏之下还有一些中小的世家，南边的金天氏、北边的防风氏……不过都不如四世家，那是能和王族抗衡的大家族。”

配角“涂山氏居于青丘，从上古至今，世代经商，生意遍布大荒，钱多得都不把钱当钱，据说连轩辕和神农的国君都曾向他们借过钱，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今日和你们说的大事就和这涂山氏有关。”

配角“怎么了？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配角“我有可靠消息，涂山氏的二公子就在清水镇！”

配角“什么？不可能吧？”

配角“说起来这涂山二公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涂山家这一辈嫡系就两个儿子，同父同母的双生兄弟，可据说这二公子手段很是厉害，从小就把那大公子压得死死的，家族里的一切都是他做主。”

配角“整个大荒，不管是轩辕，还是高辛，都有人家的生意。你们想想那是多大的权势富贵啊？这位涂山二公子，传闻人长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言谈风雅有趣，被称为青丘公子，不知道多少世家大族的小姐想嫁他。涂山夫人左挑右选，才定下了防风氏的小姐。听说防风氏的小姐从小跟着父兄四处游历，大方能干，生得如花骨朵子一般娇美，还射得一手好箭。”

配角“那涂山大公子却是可怜，娶的妻子只是家里的一个婢女，完全上不了台面。”

配角“十年前，涂山氏打算给二公子和防风小姐举行婚礼，喜帖都已送出，可婚礼前，涂山二公子突然得了重病，婚礼取消了。这些年来，涂山二公子一直闭关养伤，不见踪影，家族里的生意都是大公子出面打理。”

配角“那防风小姐也是个烈性的，家里人想要退婚，她居然穿上嫁衣，跑去了青丘，和涂山太夫人说‘生在涂山府，死葬涂山坟’，把太夫人感动得直擦眼泪。这些年防风小姐一直住在涂山府，帮着太夫人打理家事。”

配角“听防风氏的人说，涂山二公子已经好了，涂山氏和防风氏正在商议婚期，都想尽早举行婚礼。”

配角“听说涂山二公子现在就在清水镇，估摸着二公子想要重掌家族生意了。”

众人七嘴八舌，热烈地讨论着涂山二公子和涂山大公子将要上演的争斗，猜测着最后究竟谁会执掌涂山家。

小六拨弄着碟子里剩下的白果，把它们一会儿摆成一朵花，一会儿又摆成个月牙。

叶十七身子僵硬，手里捏着个白果，渐渐地，变成了粉末。

玟小六“喂，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见了面，装不认识不打招呼说不过去，可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叫你十七啊！就算你不介意，你媳妇也会给我一箭。”

十七僵硬地坐着，握紧的拳，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玟小六“你不说，迟早我也会从别人那里听说。我想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半晌后，十七才艰涩地吐出了三个字：

涂山璟（叶十七）“涂山璟。”

玟小六“涂山……怎么写？”

璟蘸了酒水，一笔一画地把名字写给了小六，小六笑嘻嘻地又问：

玟小六“你那快过门的媳妇叫什么？”

璟的手僵在案上。

玟小六“六年，我收留了你六年，你免我六年的租金，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小六起身要走，璟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六拽了几次，璟都没有放，小六第一次意识到，一贯温和的十七其实力量很强大，足以掌控他。

西炎玱玹（轩）六哥要走了？”

云婳“是啊，你有你的大生意，六哥有六哥小药铺，跟你似的，闲的看戏。”

璟松了力气，小六甩脱他的手，出了酒铺。

西炎玱玹（轩）我看云婳姑娘眼睛总是很熟悉，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云婳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回答了轩的问题：

云婳“其实，我也不知道，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了，有记忆开始便是，独自一人，四海为家。说起来，在这清水镇也待了二十多年了。”

西炎玱玹（轩）抱歉。”

云婳“为什么要抱歉？这本就是事实啊。 说到这个，我倒是觉得有时候，你和六哥挺像的，重情义且十分护短。”西炎玱玹（轩）“倒是不知道在姑娘心中，轩这么好。 ”

西炎玱玹（轩）轩竟不知，在姑娘心中这般好。

云婳：“不过，观你通体气魄，不是王孙贵胄、就是世家公子，开酒馆不过是体察普通人的生活。若是...”

见到阿念出来，云婳立马起身走人，这大小姐惹不起。

云婳：“告辞！”

轩看着云婳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