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来人是个老太监,掐着尖细的嗓子踉跄跑来。
“太,太子殿下他完好无损,即刻归城,还,还……”
”若是不会说话朕叫人教教你。”
高位之上,威严的帝王扶额闭目养神,既不惊,也不喜,一句话并没甚么情绪。
“太子殿下还携了两千精兵……”关公公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上。
听罢,座上的帝王也只是眯开了那双淡漠的眼,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怒发冲冠。
颜帝并不是中宫嫡出皇子,母家也并不出众。
皇子又如何,纵使天资聪颖又如何?
没有强大的依靠,父皇的宠爱,照样得做小伏低,隐藏起锋芒。
看人脸色行事才是这后宫的生存之道。
幸而前朝的国师,也是皇子们的太傅,不忍一颗明星永久地蒙尘,于是一意孤行,力排众议拉下了当时的储君,呕心沥血地将颜帝扶上了这个人人趋之的位子。
刚登基的颜帝此时沉浸在一飞冲天的快感中,本想将虎视眈眈的异母王爷除之而后快。
国师大人仁心,饶了他们一命,各自发配到封地去了。
这事也就罢了。
刚开始颜帝谨记国师教导精励图治,以天下为己任。
时间久了,远在封地的王爷们那颗不甘心开始蠢蠢欲动。
甚至明目张胆到在宫宴上行刺,而那人正是他的胞弟,他最最疼爱的胞弟啊!
颜帝亲手杀了他。
经此之后颜帝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成了昏庸奢靡,多疑残暴的疯帝。
夜夜流连后宫不早朝,苛捐杂税充私库,剩下几个王爷也被他以各种莫名虚有地罪名处以极刑。
至于国师大人,他看着自己谆谆教导的帝王走到如今,只是叹了口气,从此归隐山林再也不见。
颜帝昏庸残暴发疯了几十年,如今竟又成了这副处事不惊,无欲无求的模样,其可怪也欤。
关公公自认为跟了陛下大半辈子,可越是到下半辈子,就越发琢磨不透陛下,好似突然转性,日子过得也越发如履薄冰。
“备轿撵出宫,朕去亲自迎迎朕的皇儿。”
“陛下不用带禁军去?”
关公公脑子断了弦下意识多嘴一句。
”朕看你是越发倚老卖老了!”
颜帝凉薄的目光扫过,关公公只觉得脊背发凉。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他惶恐地一面求饶一面掌嘴。
颜帝没理会他,他也不敢停下。
“行了,滚下去办事。”
“谢陛下开恩!”关公公劫后余生松了一口气脸上肿得眼睛只剩了条缝,连忙退下。
城墙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最中间的是颜帝,身边换了个随驾公公伺候。
颜帝边上的就是湘王了,他是当今唯一未派遣封地,被圣上以病弱为由滞留京中的王爷。
再两边就分别是太子党以及湘王党朋。
远处烟尘滚滚,千军之势如狂风骤雨,澎湃而磅礴,威风凛凛。
打头的正是一身锦纹武服的太子殿下。
只见他挥弓若转月,利箭势破竹。
“咻——”
破风而来,颜帝身边的小太监应声倒下,眉心正中,鲜血满地,左右皆是一声又一声惊呼。
颜帝稳如青松,既没有躲,也没有龙颜大怒,反而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掀着眼皮看向城下马上一身戾气的颜景苏。
“皇儿这半月受委屈了。”
那语调自然得就像寻常百姓家,父亲宠溺地教训自家淘气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