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切回暧昧幽暗的厨房,丝绒黄的灯光织出薄薄一层雾气,缠绕在阴影里黑色人影的边缘,赤足的女子踮着脚双臂挂在高大男人的后颈,男人的表情藏在黑暗里难辨喜怒,她痴缠地吻着男人干涩的唇,口腔里有淡淡的烟气和柠檬水的清香,她努力索取,交缠的舌,吮吸的唇,他温柔回应。她带着朦胧酒气,长年吃中药氤氲的药香从女子衣衫中随着上升的体温发散出来,温和敦厚,于他而言却像洪水猛兽撕扯着理智防线,把那份压抑的爱狠命向外揪,其间辛苦挣扎无以言表。多年相处,深知彼此秉性,此刻情难自持,谢素秋不敢去赌这一夜若有旖旎,明天朝阳初生,苏舜钦追悔与否,他不知这番是出于寂寞还是怜悯,他不知…
念及次,谢素秋强压下心头滚烫,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别开眼帮她把衣衫整理好,尤其是那两颗敞着的扣子,一览无余,香艳异常。苏舜钦却不由着他,依然想要挂在谢素秋身上,趁着不注意又像树懒似的缠在她身上,一动不动,虽说是女儿身但是犟起来力气大得很,况且谢素秋也不能真使大劲怎么着她,尝试未果,只能由着她,等到进了卧室,仍不肯撒手,谢素秋坐在床边试图讲道理,以理服人,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心上人如此这般三更半夜几乎半光着紧贴自己实在是太考验人。
“苏舜钦,还有没有个姑娘样了?你这样像怎么回事,下来!”
酒醉的某人含混不清地说:“困…睡觉吧…抱,谢哥。”
语序混乱,语义连贯,目的明确。
谢本想再劝几句,埋在肩膀上的脑袋呼吸已经匀称起来,睡着了。苏舜钦睡眠一直不太好,睡着了叫醒指不定还能不能再入睡,他也累极了,索性一掀被子顺势躺进去,某人也很自觉地侧着睡下,在谢素秋肩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手脚并用地搭在他身上,酣然入梦,一点顾虑都没有。
还真是放心。谢素秋无奈,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眼皮子沉得已经支不住了,脑子混沌得像一锅八宝粥似的,会周公去了。
一夜无梦,一夜好眠。
苏舜钦早上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仍在梦乡的谢素秋懵了一下,但是火速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欣然接受现下的场面,但是死活记不得重点场面和感受的鱼水之欢去哪了,一时有些懊恼。
这点猫尿喝得,该记的都忘狗肚子里去了,晦气。
认识这么多年,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搞这么一出,苏舜钦其实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一向喜欢年长,稳重,情绪稳定的男性,真诚、善良、有理想有信念有原则,好像这如是种种立刻就会很清晰地会筛出一个谢素秋来,还能附加上长得帅,会摇滚,会骑摩托等等可以列入苏舜钦加分项单据的优点,为什么没成呢,实际上挺简单的,因为她打心眼儿里觉得朋友——友情比那个什么狗屁爱情重要的多,更纯粹,更长久,更无私。
感情一变得复杂就会流于俗套的恶心,她谈过几个男朋友,不论什么样的人到最后都是一副嘴脸,甭管洋的中的,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她怕一旦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了,走完流程就是一个相看两生厌的境地,把人性最晦暗的东西逼出来,最后剩下烂泥一样的过去,留她一个人惨淡收场,何必呢?何必呢。
他谢素秋,快十年的朋友,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如果有得选,忍得住,苏舜钦希望做一辈子朋友,到了垂垂老矣两个人坐在轮椅上能在湖边看夕阳西下,感叹岁月匆匆,这样就是圆满。
喜欢,她不清楚。她所认可能成为朋友的,都是称心的人,在意,重视,珍视,独独和那两个浅薄寡淡的词不沾边。
人生充满惊喜,就好比真空穿了个衬衫的自己躺在一身完整行头的谢素秋边儿上,血亏的是只记得那个缠绵悱恻的吻,正经事一点没记住,该死。照昨天那个情况,自己对谢素秋是有杂念的,甚至期待发生点什么,真是酒壮怂人胆呐。
她指尖轻轻扫过熟睡的他的睫毛,剑眉星目,真是实打实的帅哥。绮思还没等万千的时候,谢素秋醒了,宽厚的手掌握住苏舜钦胳膊,眼睛里似有万语千言和暗流涌动的情绪。
苏舜钦瞬间羞红了脸,还想佯作无事发生,对上了那双真诚的眼睛,他的眼睛生的很美,此刻仿佛在审视她这个登徒子昨夜的所作所为,让人不敢直视,一看就会丢盔卸甲从实招来。
苏舜钦哪能抵得过这种攻势,眼睛一闭,没过脑子就秃噜出一句:“我没法对你负责!昨天睡你的时候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算不算!”
说完,两个人都没话了。
阳光此刻已经跳进屋子里,肆无忌惮地砸在人脸上,被子上,好像在说:哦哟,这里有个人在口出狂言!
良久,谢素秋说:“昨天夜里除了那个吻,我们没做什么。”语气闷闷的,很委屈似的。
“好可惜。”某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谢素秋惊得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和疑惑,睡了一夜褶皱的衣衫杂乱地裹在身上,很是可怜。
大概是于心不忍,苏舜钦把他拉起来推进浴室,从他衣柜搭了一身行头草草送进去,一屁股跌在床上开始梳理自己的奇幻早晨和奇妙发言,试图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疯魔了,一大早满脑子的黄色垃圾,要死简直是,没救了。
破罐子破摔吧。当事人做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