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情”

族内曲澜霜同辈还是阳衰阴盛，男孩更是屈指可数。正譬如府内的五小姐曲澜鹭，排行“五”，如今只比曲澜霜小半年，算算也是十五岁。而府内的四少爷曲煜枫，排行“四”，如今只有七岁，还在族内的学舍里学习。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少爷曲煜枫住的院子，和风苑。

和风苑没有人，只有几个小生下人打叶子牌，桐君问了一番才知道，曲煜枫还待在宋姨娘的苑内，问芷苑。

“让他们下去领罚。”曲澜霜淡淡吩咐桐君，头也不回地提步先行，“苑里一地的雪也不知道扫一下，还有心情打叶子牌，是不当四少爷为主子吗？”

连个下人都不看重曲煜枫，可见曲煜枫在府内的地位真是不高。

宋姨娘最喜风雅。问芷苑内，屋内，有香炉点香后有清香扑鼻，宋姨娘淡淡撇着茶沫，手边放了个暖炉，一旁的丫鬟伺候着饭后点心。

屋外，有一瘦小的身影跪在门前，垂眸咬唇，眉宇间满是倔强，如松般挺立。

宋姨娘将口中的梅子核吐了出来，青葱轻点发上的簪子，正了正。

“姨娘，三小姐来了。”

“三小姐？曲澜霜？”宋姨娘条件反射般看向屋外，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她怎么有意来西苑了？”

宋姨娘身边的吴妈妈蹙眉：“说是来找四少爷的，可三小姐和四少爷感情不深，未曾听说四少爷与三小姐有什么渊源啊，莫非是四少爷得罪了三小姐，来兴师问罪的？”

“不，应该不是。三小姐是夫人之女，怎会看得上他们这些庶出的弟妹。”宋姨娘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你去，把他给我叫起来，别在地上跪着了，若是被三小姐看到如此，和老爷说了，那就不好了……”

吴妈妈宽慰着宋姨娘：“姨娘莫要多想，万一三小姐是来叙情的呢？”

宋姨娘不动声色地皱皱眉。

言语间，曲澜霜已经挑开珠帘而入，言笑晏晏，丝毫看不出除此以外的其他情绪，仿佛她今日来就是为了叙情的。

“妾身见过三小姐。”宋姨娘身形弱柳扶风，娇娇地开口，仿佛是在说笑，“什么风把三小姐吹来我这问芷苑了？”

曲澜霜虚扶了一把宋姨娘，笑盈盈着：“没什么。就是来找姨娘叙叙情罢了。”

真是来叙情的？

“妾身为小姐斟茶。”

宋姨娘转身斟茶，不动声色的给吴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三小姐尝尝这茶，是武和的茶，颇得盛名，具有安神助眠之效。”

曲澜霜拿起茶盏，看了看莹黄色的汤底，上面浮着几片叶。

不过，曲澜霜未饮。放下茶，直视着宋姨娘的眼睛：“我来时，看见煜枫跪在外面。煜枫为何惹了姨娘，姨娘为何要在这冰天雪地之下罚煜枫长跪呢？”

好嘛！就是为了这事！

宋姨娘眸色一暗，装模作样的咳嗽几下，以风寒掩饰。

吴妈妈上前道：“三小姐您有所不知，四少爷课业甚是糟糕，姨娘问他为什么有些诗背有些诗不背，四少爷却说他觉得不用背就不用背。一番下来，早已将姨娘气的不行，这才出如此下策。”

曲澜霜根本不吃这套：“可这跪外面三个时辰，不会对一个仅仅七岁的孩童太狠了些？”

宋姨娘笑道：“妾身也是在遵谨尚书府祖训，犯错者，用他法；无论甚，体自省。”

没想到宋姨娘用祖训来对抗自己，脑子转的倒是快。曲澜霜拧眉，转了转杯里的茶：“若是遵谨祖训，方可以让煜枫在祠堂跪着好好反省。这冰天雪地的，就让煜枫跪在外面？地凉，万一腿冻坏了怎么办？届时，父亲和父亲还有府内的其他人会作何感想？”

宋姨娘没说话。

曲澜霜依旧言笑晏晏。

她知道，宋姨娘最怕的就是失宠。宋姨娘抚育曲煜枫，也有很大一方面是要通过曲煜枫争宠，丝毫不顾曲煜枫的课业甚之。而曲煜枫也争气，回回课业完成都是相当不错，曲亦风也会夸赞几句。

言此，宋姨娘脸色染上微笑：“三小姐所言极是，我这就让人将四少爷叫起来。”

“不必了。”曲澜霜打断宋姨娘，“方才进苑时，我就已经吩咐人将煜枫叫起来了。”

她站起来，桐君见此给曲澜霜披上披风，曲澜霜道：“我会让煜枫在落玉阁小住几日，还望宋姨娘记住我今日所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曲澜霜走后，问芷苑传来杯盏摔碎声和女人的怒斥声。

落玉阁，小灵正忽扇着翅膀，听见门口珠帘传来声响，歪着头看去。

曲澜霜提步走来，将披风顺手挂在鹦鹉架上，引来小灵叽叽喳喳一阵不满。

贵妃榻上，曲煜枫闭眸蹙眉，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他几乎要蜷缩成鹌鹑似的，看起来极为难受。

曲澜霜手贴在曲煜枫的额上，道：“发烫。”

桐君刚将披风收起，连忙应声去吩咐其他人熬退烧药。

喂曲煜枫吃了些汤药，曲煜枫才堪堪睁开眸，曲澜霜连忙问：“可好些了？”

见着是曲澜霜，曲煜枫有气无力地唤着：“三姐……”

“三姐，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