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一）

老夫人喜热闹，逢六十大寿，自然是要大办一场的。

何氏带着曲澜堇曲澜霜姐妹二人去迎客，曲煜涉接待来的世子少爷邀请去尝他在桃花树下酿的酒。

“曲澜霜！”有人拍了拍曲澜霜的肩膀。

曲澜霜回头一看，此人身着绫罗轻纱，珠翠点头，长相也甚是出众，眉眼弯弯，很是讨人喜欢。

“阿敛。”曲澜霜有些惊喜。

魏敛是魏荣公继氏之女，上头还有个哥哥魏章，是原配之子。魏敛前些日子在去街上与人发生了争执，那人也是京中的贵女，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把事情闹大了被魏章拉了回去这才平息。不过回去就是被魏荣公好一阵责骂，禁了足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

“你同魏姑娘也许久未见了，这里有我，你去招待招待魏姑娘。”曲澜堇见两人这副模样，无奈一笑。

“多谢二姐。”曲澜霜吐了吐舌头。

这会大堂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贵人，曲澜霜和魏敛也只到落玉阁小玩了一会，很快也到了大堂。

老夫人高坐主位，一袭如意锦缎五彩祥云福字棉袄，耳垂上也小小带了两个红色玛瑙玉缀，头发尽管白了，可脸色红润光泽，气色极好。

傅珍月站在身侧，身着窄衣领花长裳，是特意打扮过的，黛眉朱唇，明眸皓齿。

“老夫人身边这位就是表小姐吧？哎呀真是好看，都说江南养人，这表小姐和老夫人上的真是如出一辙呢！”

“可不是嘛，看着水灵灵娇滴滴的，谁娶了老夫人家的表小姐谁幸福。”

有几位夫人奉承着老夫人，毕竟今日老夫人主席，哄的老夫人开心才是正道。

老夫人连连笑着，傅珍月也低下头两边脸颊红红的。

不过贵女们确实没有主动邀请傅珍月来玩的，毕竟她们心气高，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渝州那边过来的人。

傅珍月绞着手帕有几分无地自容。

“傅小姐，可要与我们一同去划小船？”就在傅珍月踌躇不止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像是一阵暖阳般照进傅珍月心里。

这人朝着她走来，她绫罗绸缎，珠钗当头，站在一众贵女的中央，一看就是家世最高的那个。

“我是章元楚，我父亲是当朝的清远国公，这是我妹妹章元青。”

虽说皇后党和贵妃派不合，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不过就是皇后党的和皇后党的一起玩，贵妃派的和贵妃派的一起玩罢了。

章元青心下不虞，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看不起傅珍月，在傅珍月朝她打招呼的时候转身就走。

“元青爱耍些小脾气，妹妹可不要在意。”说着，章元楚就挽上傅珍月的胳膊。

众女眷见章元楚喜爱傅珍月，自然而然同傅珍月攀谈的人也多了。

“妹妹可是在曲府过的不是那么称心如意？我见你眼下粉黛没有遮住的地方还有些乌青，这几日定是没睡好。”章元楚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拉着傅珍月走到一处偏僻的小路。

傅珍月听闻此言，心下忿慨，更是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出来：“两位妹妹对我不甚喜爱，我同她们打招呼也是爱答不理，这几日正苦于怎么想她们搞好关系呢。”

“是吗？”章元楚一挑眉，“表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啊，就好像你对她们不好似的，曲氏姐妹也就是出身高心气也高了些，只要多多交流也定然会接纳你的。”

章元楚这话虽是在开导傅珍月，可细听却像个供火的风火轮。出身可以算得上傅珍月的一心病。因为长辈有的命好考去了京都或者嫁去了京都，看着家中各表姐妹都出身高贵，相比之下自己心里很是不好受。

傅珍月眼色有些低沉。

“倒是澜堇，心气更高呢，你可得更加照顾一些她。澜堇是贵府的嫡长女，父亲是户部尚书，母亲是宁景侯府的嫡女，宫中有个贵妃当姨母，亲祖母还是长河郡的县主……”

傅珍月越听越酸，倒也还是恭维了章元楚两句：“可你出身也不差，你是国公府的嫡女，你的姑母还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呢！不比澜堇表妹差一等啊……”

“你同她身份相似都不甩脸面……”傅珍月脸色不佳，越想越气。

“可能每个人心性不同吧，我有个表妹，出身也不凡，甚至比我高一等，可若不是她曾有一日出了糗，现在怕也是一样高高在上呢。”

出糗吗……傅珍月的发帘掩盖住自己阴测测的眼神。她突然想起来那晚看到的那枚信，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打败了理智。

“章小姐，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不奉陪了。”傅珍月携丫鬟信步离开。

章元楚的唇角一翘。

“姑娘，您方才那话……”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试探。

“假的。”章元楚看了看自己新涂的粉蔻指甲，“你见我哪个表妹比我出身要高？无非是为了让鱼上钩使了点手段。”

……正宴即将开席，沈侧妃姗姗来迟。

“几月前我失去了骨肉，我那丫鬟绿寇污蔑贵府姑娘，今日特去同殿下请示后，特来向老夫人贺寿，也为了同曲三小姐道个歉，那日我也是痛失骨肉，有些迷糊不清，被人牵着走，今日备了些礼物，还望三小姐海涵。”

沈侧妃姿态谦虚，穿着不像之前那般艳丽逼人。

众夫人自然是知晓沈侧妃所言，不过她们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沈侧妃手下的婢女叛主，沈侧妃痛失骨肉，除了何氏和曲澜堇曲澜霜，无人知晓其他。

来者是客，何氏作为当家主母，自然是要顾全大局，尽管心中冷笑却还是笑着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