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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镇。
涂山璟带着小夭来到清水灵石前，恭敬地叩响，唤道："石先生，打扰了，我们想劳烦您查询一个人的生平过往。"
随之而来一道绿光，灵石幻化成人形。
"两位想看何人？"石先生摸着嘴角的小胡须，打量着眼前身着华服的男女。以他的修行，能感知到他们是高等神族，身份尊贵。
"九命相柳。"小夭说。
"你是说那已丧命的九头海妖？"石先生显然吓了一跳，赶忙用手捂住嘴，"那可是如今的禁忌话题，西炎新王下令不得提及此人，违令者，杀无赦。"
"石先生，您看能否通融一下，我们只是目睹旧人，绝不谣传。"涂山璟说。
见石先生还是有些为难，他走上前去，掏出一袋灵力玉石，双手递与。
"这些玉石能很好地滋补和提升灵力，应该对您有用。"
"有用是有用，但这些灵力属实不太够啊，光是识别九命相柳的幻颜术就已是难如登天，更何况他还活了那么久，如要从头到尾查完......"
"用我的灵力。"小夭开口道。末了，一字一句，"我要看他，从出生......到死。"
"小夭，你身体还未恢复，用我的吧。"涂山璟凝聚体内灵力，正准备运气——
却被小夭拦住。
"我自己来。"她淡淡地说。
"可是你灵力低微......"
"我有血。"小夭心若寒灰，眼神漠然，语气却不容拒绝。
涂山璟不敢再言语，紧张地看着她割破手腕以血为引，将灵气缓缓输送至清水灵石里......
灵石碧绿的翡面，荡漾起层层波纹，画面逐渐清晰。
【一颗硕大的千年蛇蛋，摇摇晃晃的，里面似有动静。不一会儿，破壳而出一个小小的蛇脑袋，再一会儿，两个，再一会儿，三个......一共九个，他初见这个世界，每个脑袋的表情都是慌张、不知所措。】
【他自出生起，无父无母，全凭野兽的本能猎食长大。幻化成人形前他只能扭动着身体，顶着九个脑袋招摇过市，有时会被身强壮笨重的野熊追赶，有时会被高挑细长的丹顶鹤啐啄，有时好不容易坐下吃顿饭九个脑袋还打架......】
【后来，单纯的他被骗去了斗兽场，在那里他遭受了非人般的折磨和日日拼死搏斗的恐惧。
谁惨败，谁的尸身就被切成吃食，丢到每一个困兽的牢狱里投喂。嘴里腥臭的生肉和生蛆的蓬发无一日不再提醒着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人心叵测，唯一能信任的只能是自己。】
【有一位叫洪江的将军救了他，但他已丧失对人的信任，猛咬了他一口便逃到了极北之地。那里一片白雪皑皑，为了很好地隐匿自己，他总是身着白衣。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一个名叫防风邶的人，那人在临终之际托付他替自己回到家族尽孝。】
【之后他与洪江再度相逢，此人是他来到这世间后感受到的第一份善意。
为了报恩他成为了洪江的义子，跟着他征战沙场，做了辰荣的军师。】
【赤宸和西炎珩同归于尽后，辰荣军苟延残喘。
纵使军营条件万般艰苦，部分将领和士兵对他九头蛇妖的身份嗤之以鼻，觉得腌臢低劣，他依旧无怨无悔，散尽钱财，苦苦相撑。】
【他初遇小夭时，坐在高高的树上俯视她，后将她抓去军营审问她，为了把她收为己用鞭笞她，发现血液有疗愈奇效吸噬她......】
画面播放到这儿，小夭边看边笑，边笑边哭，和记忆中的他是那么吻合。
【两人相熟后，会一同乘坐毛球追逐满天彩霞，盘膝树下听她倾诉那些暗无天日的流浪经历。】
看着灵石显现的画面，小夭才发现，原来当自己佯装无所谓诉说那些惨绝人寰的遭遇时，相柳的眼睛一直认真地盯着她，眼底淡淡的一层雾，化开了点点同情和悲悯。
时至今日，小夭才知道，当初高声呼喊他为九头妖怪没被杀，不是因为自己特殊，而是他共情着她的苦痛伤悲。
【这天他并未受伤，可还是深夜到访，露出尖尖獠牙和妖瞳，一口啃上她的脖子。】
小夭看到这，愣神一下，突然又笑了。
相柳这家伙，从小没人教他分别情爱之事，这是错把情欲当食欲了。
清水灵石的视角很清晰，弥补了很多回忆里的缺漏。
原来在叶十七对小夭有求必应的时候，相柳总是不屑地不自然看向一旁。
原来在小夭担心仓玹会因蛊而牵连疼痛时，相柳的脸总是臭得像块硬石头。
原来在小夭说"我想祸害的人只有你"的时候，相柳竟然偷偷抿唇微笑。
原来在成功种下情人蛊后，相柳看着消失的黑核桃，内心喜形于色，嘴角上扬。
原来在海底一同遨游时，相柳在身后看着小夭激动兴奋的表情，眼神里尽数是宠溺与柔情。
原来，原来。
原来相柳藏了如此多微表情小秘密。
小夭曾称他天姿国色，相柳大人。
世人则称他九头妖怪，心狠手辣，手持如月弯刀，杀人都像在雪花中漫舞。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酷嗜血的海妖，却在与她同看海上明月时眼角噙笑，在听闻她害怕他入梦时，眼底尽是自嘲与悲凉。
【深海区域。那是他最后一次试探，可她宁死也不吻他渡气。他冷冷地对她说"游过去吧"，随后潇洒踏浪而去。小夭纵深跃进海里，他却并未离开，在水中暗暗施法将鱼妖精怪们驱赶开来，为她保驾护航。在即将抵达龙骨狱的海域，用一记重浪将她推向等待已久的涂山璟。】
小夭看着他一路施法打晕一只只鱼妖翻肚皮，笑着抹泪："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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