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涉水而来,驮上阿离与相柳,展翼进入莽莽苍苍的深山,飞回辰荣驻军之地。
相柳看了眼阿离,少女侧颜浸在月光里,深夜月色幽幽,平白有些清寂。
相柳怎么不多聊一点?
阿离多聊一点什么?
阿离垂手轻抚着白雕柔软的毛发,没有看见相柳看她的目光,不似涂山璟对小六的似水温柔,却像流淌的月光,或许静默不显,但皎洁无可比。
相柳不答,片刻,反问:
相柳那你想和我聊一点什么吗?
阿离顿手。
她抬脸,乌发衬着雪肤,一双眸明如水,眸中映出皓月,映出相柳靠近放大的脸。
他俯身在她面前,垂落的白发沾到她的衣襟,发色、衣色、容色,都皎洁。
明明是妖,清绝之姿犹胜仙神。
男人伸手,抚过她颊侧细白的肌肤。摸到耳垂时,阿离眼皮颤了颤,长睫扑扇,睫毛尖软软地撞在他指腹。
相柳垂目,为她挽了挽耳边被夜风吹动的碎鬓,扶正了那支微斜的白海棠。
尔后却也没有收回手,只凝看着她。
面对阿离,相柳的眼神并不逼人,没有作为军师时,那冰刃般的的寒气与锐气。眉目间月华朗照,清辉皎皎。
四目相接,咫尺间呼吸可闻。
夜风吹凉,唯有颊边掌心微暖。
阿离心口怦然一跳。
阿离相柳……
阿离指尖上攀,附住了他的手掌。少女的手白腻温软。
随着这个动作幅度,她的脸也向他更加挨近了一些。相柳看见她轻轻又眨一下眼,睫如蝶振。
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汇成出口,却是一句:
阿离……我们到了。
毛球在夜幕下降落,羽翼收拢时带起的风激起山中落叶阵阵。
山林寂寂,夜色寂寂,风也萧疏。
相柳的神色仿佛也疏落了。
他唇角平直,又看阿离,却只看见她睫羽抖动,姿态婉转。
相柳收回了手,振衣起身。
他向着回营的方向走去,却又被阿离拉住手。
相柳站住,但没回头。
直到一双洁白手臂从背后环上了他的腰。
他仍然没动。
相柳的默许是无声的,阿离轻缓声,开口:
阿离最近有很多事……
阿离不由眉心微蹙,睫羽又振了一下。
阿离……等这次军中瘴毒的事解后,我想和你聊一下。
那蝶翼般轻薄纤长的睫羽抬起来,阿离秋水明澈的眼,看见他回头,一笑时,春溪流淌,脉脉温软。
阿离不是咄咄之人, 她一向都是柔和的,虽然不缺威严能使人敬服却也不至使人骇惧,像日前也是夜色山林里,呵斥士兵的那等凌厉是很少显见的。但此刻如斯的温柔,也是不多见的。
似此潜夜隐忧未解,绝非良辰也难称好景,只有月光长久皎洁地静默照耀。可月光下少女浅笑微仰的脸,佳人皎洁如梦里的水月。
纵万种心事暂沉消。
阿离说得似含糊,并不分明,但话至此不消多说,自有情愫暗倾诉。
#相柳我等着。
月光照出归路,一双白衣,璧人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