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惑所忘

小六将阿离之前递给他的一枚玉简递给璟，上面写着治瘴毒必要的各类药。他又与璟说好了剩下一点事项，便算是谈完了这桩生意。

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小六默默目送了璟离开，而后回头正要看看那深夜上门将他逼来此处的两位、好完事回去时，发现阿离从岸边走近了他身边，相柳在她身边。

阿离道：

阿离多谢六哥。

她声色皆和悦，一如月光下夜河静谧的水流。小六心中虽然有一点气，对相柳是不敢发，对着她，则又发不出来。

眼前人面容姣姣如月，恰似记忆中最美好的样子。

眼下要他办的事既已经办完，小六垂下眼，便转身要走。

阿离却又抓住他的手。

小六心下暗自警惕。毕竟他虽然对阿璃心软，可如今的阿离，对他却未必。面上倒还是笑的，他道：

玟小六我回去睡觉，不劳姑娘送。

他说完，才发现阿离的神情有点不对。

有一点犹豫的，但还是轻声说道：

#阿离涂山公子，已有未婚妻了。

原来是要提醒他这个。

小六立时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背后悄悄讲别人的话这种事，对阿离这样的姑娘……眉目清妙的少女微微抿唇。

人家刚刚说好了给药，人才刚走，然后就在背后说人家的话……虽然所说不是虚撰，也无有贬辞，但——

阿离注意到，璟看小六的眼神，是那样始终如一的温柔专注，脉脉如水，又似流淌的月光。

大荒首富涂山氏的少主，就这样毫不犹豫、甚至连丝毫过问也无地做下了这笔亏本买卖。

小六和璟的关系，显然是不一般的，而且是那种，男女之间、话本子里最爱写的那种不一般。

所以她才向小六多提了这一句。

可也正是这样的不一般，在这种男女关系里，这样说给单方面的提醒，只怕还不如虚撰贬辞。

不过，要能真正长久的关系，既不能不留余地的过于坦诚，也绝不可留有这样的秘密。

涂山氏与防风氏的婚约在大荒并不是一个秘密，阿离也并不知道这对小六是不是一个秘密。她只是提醒了他。

明明于她有些不妥，她还是提醒了他。

小六瞧着阿离，半晌，忽然笑了起来。

玟小六是啊，听说防风氏小姐不仅生的花骨朵一样娇美，还射得一手好箭，很不同于一般的闺秀呢。

他眼里毫无那种心悦于人却突然得知这种事后可能有的情绪，阿离看出了这对他也并不是一个秘密，但她看不明白他的情绪。

如果只是早知此事，他应该是平静的，看小六平日模样，阿离也并不惊讶他会故意调笑，可这笑为何会如此真切地在他看她的眼睛里？真切得，甚至让她不能不感到困惑。

她所困惑的、她所遗忘的——

阿离还覆着小六的手，指尖动了动，却忽而惊醒似的，松开，收手，让身道：

阿离如此，六哥夜路小心。

话音方落，小六还未走，她回身去，握紧了相柳的手。

#阿离我们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