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河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找上门来的，阿离看小六脸色太差，她对小六观感不差，指尖悄悄挠了挠相柳掌心，示意他不要太不客气了。

相柳山里的事不忙时，我偶尔也会做做杀手，在大荒内，还算有些名气。你请他帮了我，如果涂山大少主找我杀他，我会拒绝。可如果他考虑杀涂山大少主——

相柳的目光从阿离身上移开，看向小六时，淡漠依旧，但威逼以外，也算阐明了点利处。

相柳我会接。

小六神色莫测。他掂量着相柳此言的分量，慢慢道：

玟小六他刚刚回到家中，不见得能够随意调动家中的人，还有钱财。

阿离其实也有过类似的考虑，但既然相柳做此决定，她自然相信他。听小六有此一问，当下也看着相柳，有些好奇。

相柳道：

相柳你太小看他了。一批药而已，于他而言不算什么。涂山家什么生意都做，当年经他手卖给辰荣的东西，可比这危险多了。

玟小六那你干嘛不直接去涂山家买啊？

相柳一默。

牵着阿离的手忽然有点紧，下一瞬又有点太松了。

在姑娘面前承认这种事总是有些难堪的。

相柳声音一霎极冷：

相柳没钱。

小六想笑，又不敢，只好忍道：

玟小六好吧，走，我们去俞府找他。

小六站起来，抬脚要走，一只素手却忽然伸过来，挡在他面前。

手如柔荑，指如春葱。肤若凝脂，皓腕凝霜雪。除了指腹有一点茧，看起来也只是常年抚琴练剑所致的，应该没有受过什么太大的苦。

小六下了判断，才抬头。阿离眉目带笑，许是因为山中瘴病之事，今夜她一直眉心若蹙，忽然露出些微笑来，好似静夜花开，美得简直有些让人震动。与她另一只手牵着的，身侧说完话后面色沉冷、谁也不看貌似是在看星星的相柳，形成鲜明对比。

她含笑指了个跟小六要走的俞府完全不同的方向，道：

阿离涂山公子在河边。

于是三人一同前往河边。本来小六没想识时务地独自走前面的，然后他就被遗留在后面了。

直到璟听到脚步声，惊喜地回头。

阿离曾经见过叶十七，但也仅仅只是见过，所见的也只是叶十七。而如今，这位传闻中极富盛名、连相柳也言其不凡的青丘公子——涂山璟，从河岸边含笑回过头来。

可以看得出他脸上的笑不只是出于温和的性情，而是真正的喜悦而笑。他显然很欢喜小六，初回头看到他们，脸上仍然是纯粹的喜，因为他第一眼只看到了梦寐的那个人。

然后看见阿离和相柳，他清朗的眉目皱了一下，掠过丝丝疑惑，笑意就不免微微淡下一些，反而更显出其本身的一向风度来。青衫墨发，如同山花微风清水般，大有淡泊悠远的君子之仪，与通身大家公子天上云般的高贵典雅杂糅在一起，阿离打量两眼，确实是，盛名之下未有虚。

相柳和阿离走到河边，小六和璟面面相对。

小六有些尴尬，勉强寒暄了几句，皆是随口，而璟一一回应，却无有轻慢。

小六道：

玟小六我想麻烦你帮我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