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拜佛,不是为了渡己,而是为了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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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关系后的孟宴臣高兴得像个孩子,又或是说,他一到楚槿言面前,就带了孩子气。
姐姐很宽容地由他抱着,很轻柔地抚他的发。
她看不见他眼中的晦涩,可对他的隐忍心知肚明。
“我们到了。”她低声道,像在安抚一个患得患失的孩子。
孟宴臣高她不少,一低头就对上了她的眼。
那双凤眼瞳色如墨,她的眼波渺渺,带古韵,似词句,里头藏着清冷的山水。
可他偏偏对上这双漆黑的眼眸,见她上挑的眼尾,都要将这山水酿成酒,独把自己灌个烂醉。
他像是要将她揉入血肉,紧紧拥抱她,分不清耳边是谁的呼吸声。
孟宴臣看她的眼神永远克制温和,可他们都知道,在那之下,有着怎样炽热的烈火。
只需她一个吻,便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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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发展是水到渠成,楚槿言到孟家拜访,通知了两人的关系,此事成了这两个月以来孟家发生的最好的事。
孟宴臣也备了厚礼,去见了楚天泽。
笑眯眯的长辈表面上:没有一丝岳父见女婿的不满。
实际上:各种话术试探。
一顿饭下来孟宴臣被问得出了一层薄汗。
楚槿言在一旁含笑看着,两边都不帮,主打的一个公平。
直到孟宴臣睁着一双狗狗眼,带着几分可怜意味地看向她,楚槿言才借口说上楼看文件,给这两位换个话题聊聊的机会。
楚槿言一上楼,楚天泽的脸就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是那种让孟宴臣感到渗人的笑。
“槿言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他很认真地对孟宴臣说,“她妈妈走得早,也没给她留下多少美好记忆,所以她对家庭一直都报以不信任 、排斥的态度,但其实她也是渴望有个真正的家。”
楚天泽开始讲述楚槿言的一些儿时事情。
孟宴臣听得很认真,而楚天泽从楚槿言出生时因为是早产儿所以有多重,到她为什么喜欢养爬宠,外带问孟宴臣是不是也喜欢。
有时孟宴臣会提问,楚天泽也回答得温和,直到孟宴臣问起楚槿言的佛珠。
楚天泽面上一凝,突然直直对上孟宴臣的眼。
年长的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向他压来,孟宴臣抿了抿唇,让自己面色如常。
半响,楚天泽叹了口气。
“你还是直接问槿言比较好,她经常将那段经历回忆,算是脱敏治疗。你去问,也不算冒犯,权当帮她做脱敏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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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的,可等两人回到楚槿言的茶馆,孟宴臣提出时,依旧觉得自己很冒犯。
他看见楚槿言微微一顿,笑着对自己说没有关系。
“那么,在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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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槿言六岁之前,她的童年里几乎只有她那精神不稳定的母亲,因为一旦她离开妈妈的视线,或者有谁与自己太过亲密,她妈妈就会发疯。
楚天泽很爱自己的妻子,但他没有想到她的幻觉幻视越来越严重。
有一天晚上,周晚欣,也就是楚槿言的妈妈,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水果刀,在楚槿言面前割开手腕,并且逼她用手指在里面挑挖。
母亲的凤眼含着痴痴的笑意,漂亮到动人心魄,诡异到骨子里的发寒。她笑着说——
“里面有监控,槿言帮妈妈找出来好不好?”
当时楚槿言的情感缺失比现在还要严重,她只是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问:“是谁告诉妈妈的?”
这句话让本就状态不稳的周晚欣瞬间崩溃,她想要尖叫,可她的声带早已受损,她只能一边哭泣,一边用气音说:
“对啊,是谁呢?谁、谁、谁、谁……谁啊?”
“是谁呢……!”
她突然可以张开嗓子说话了,一边咳血,她一边在楚槿言耳边哭喊:
“是佛祖啊啊啊啊,是佛啊!”
“啊啊啊啊啊!”
“来渡我啊,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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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太晚了,周晚欣的情况被发现时,她已经失血过多,跨过鬼门关半步了,被周晚欣折腾了一晚的楚槿言,默默跑出了那个房间。
她走到父亲身边,说:“我要佛。”
她那个永远笑呵呵的父亲红了眼。
周晚欣信佛,或者说,周家一族的人都信佛,他们祈祷佛可渡自己的精神苦海。
他的女儿也要以此为寄托了吗?
楚天泽问她:“槿言是要求佛渡己吗?”
可出乎意料的,她摇摇头,用与母亲如出一辙的漆黑凤眼看着父亲,说:“是要渡他们。”
我要请佛,渡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