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在发觉爱的前一秒,就计划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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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看着那双含着惊愕的凤眼,知道她明显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这么说出来。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快意,将所有的情感只借着那一句话说出,就已经有了卸重的轻松。
他喝了不少酒,眼尾泛红,直直地看着楚槿言,继续说:
“那我呢?那些人不能给你的幸福与自由,我能给你吗?”
“你身上还有油墨和香薰味,你是放下了公务来找我的,你明明可以找代驾找司机,可你偏偏大晚上来了,如果是别人,你会这么做吗?”
“你一直以来都在充当我的长者身份,一直对我的错误是宽容的,连一些暧昧都只要在你的节奏内,你都可以默许。”
“你到底视我为什么呢?槿言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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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槿言看着他,她知道此时只要她冷静地说他醉了,说孟宴臣将她对他、或是他对她的感情理解错了……
只要她开口,孟宴臣就可以压抑着自己,冷静下来,一如既往的冷静下来。
可她莫名地没有。
她竟然只是很轻地说,“孟宴臣,我不是你的蝴蝶,也当不成你的太阳。”
我自身就是从那些泥地肮脏里爬出来的人,沾着一身泥泞,到了阳光下,那些泥巴就被晒得干裂,我每走一步就带着尘土。
我自私自利,放不下那些世俗的事,我写不了情诗。
我冷静、淡漠,生来比常人少了根感情的筋,掌控欲强,能带给你的依旧是和你母亲一样的压抑。
我是毒蛇,是阴暗角落里的蜘蛛,你是翩翩起舞的蝶,只是翅膀沾了露珠。
可我不是太阳,我晒不走你心里的潮湿。
我不是适合你的爱人。
我的爱太过沉重,是枷锁,是束缚,是勒紧爱人脖子的鱼线,是我最拿不出手的东西,而我最骄傲的礼物是离开。
我的篝火从未燃起,能代替的只有那抹猩红,烟雾顺着我的眉向上飘去,这瞬,我把无解的悲歌又唱了一次,且此生还要再唱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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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对他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她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很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她听见孟宴臣低声说道:
“可我爱你。”
我相信我爱你,所以我愿意将自己蒙上眼手交给你,让我们在黑暗中共有一双眼睛。
你克制清醒,可我偏偏为你疯魔,仿佛上瘾。
你是毒,也是解药啊。
我愿意不断的爱你,不断拼凑自己,生命中所有好与不好的过去,都是过去。
我想要和你有未来。
“槿言,孟宴臣爱你。”
楚槿言愣愣地看向他,她下意识地想要摸佛珠,可刚刚伸手,孟宴臣就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在孟宴臣而言极其失礼的动作,他表情淡淡地做着,只有紧抿的唇和他的眼睛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将她的手握住,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口,引领着那只在微微颤抖的手,放在他的心脏上。
“槿言,这颗心脏的跳动,一直都带着刺痛和压抑。”孟宴臣温柔地注视那双墨黑的凤眸,波光粼粼的池塘倒映着万家灯火,而她漆黑如夜的眼出现了他的身影。
“而现在它的跳动,很欢快,是因为你。”
“你可以不是太阳,不是蝴蝶,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毒蛇,我一个人的蜘蛛,我是你的领地。”
“你温柔、细腻,你包容我,引领我,教我如何放下过去。而你已是我的未来了。”
“你不是说,愿意一直在我身边像长辈一样陪伴吗?换一个身份也可以吧,如果你愿意的话,称呼可以不变的。”
他的眼神含蓄又炙热,表面无声无息,内里暗潮汹涌,两个人的眼神和身体触碰,令人悸动。
孟宴臣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声音低沉,带着诱哄。
“爱我吧,姐姐。”
爱我吧,我的救赎,我的提灯者,温柔敏感而不自知的蛇,我愿将你的掌控欲理解为爱。
因为我心知,你愿意给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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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槿言触电般收回手,对他说:“我有情感缺失。”
“我知道。”
“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窥伺。”
“我也一样。”
“我的应激反应比你还严重,绝对会有忽略你的时候。”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楚槿言的眼神堪称冰冷,可两人心知肚明,里面隐藏着怎样的烈火。
“我在乎的,孟宴臣。我不愿因为我,你就要迁就 、理解、认错。你只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造物,你只是孟宴臣。”
“我知道。”孟宴臣说,“我知道你在乎我,我知道你不希望因为你而伤害了我。”
“我相信你不会的。”
楚槿言少见的感到了无措。
可她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直视孟宴臣那双认真的眼。
“那好吧。”她像认输了一般叹了口气。
然后在孟宴臣惊喜的眼神中,楚槿言猛地扯住他的领带,看着这位刚刚自信无比的先生满眼错愕,她的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扳回一局的快感。
她在他发红发烫的耳朵边轻声说:
“让我们拭目以待,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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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落下风,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