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揪了一缕潘樾的发丝，然后把玩着小声同他倾诉.
“樾哥哥，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自己从阁楼上摔下来，我好害怕，忽然就惊醒了......”
顾盈像是说着旁人的事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可是这冷冷的语气却让潘樾避着的眼睛动了动，他睁开眼，听着顾盈的絮语。
从喜欢道失望，绝望，再到心死。
如果上官芷能有重来一世的机会，想必定然会将这些情绪，从头到尾，酣畅淋漓地体会一次吧。
只可惜，即便拥有上官芷记忆的她，依旧无法完全体会。
虽是倾诉，却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
“没了记忆的人，都是这样吗？虽然梦中非常害怕，但是醒来，却无法感同身受。就好像对樾哥哥一样，你说我亲口说的心悦你，可是......”
顾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神从把玩着的发丝上挪开，去瞧潘樾的反应。
“虽然不记得了，但还是会不自觉地在意你，不喜欢别的姑娘围绕在你身边，不想你多看别的姑娘一眼，而且我脸上的伤快好了，以后我也会变得漂亮的，这样......应该就不会丢你的脸了吧？”
情话嘛，谁还不会说呢。
“今天一天都没看见你，有点想你了，可是我不敢直接告诉你。”
她的手不知不觉抓着潘樾的衣裳，语气中带着哭腔：
“我总是害怕，害怕我并不是杨采薇，只是一个恰好和她长相相似的人，你错把我当成了她，当有一天，真正的杨采薇回来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到时候我爱上了你，你却把我当做别人，不要我了怎么办......”
顾盈说着，眼睛逐渐红了，眼泪再一次弥漫在眼中，她的额头靠在潘樾的背上，声音低若蚊蝇，小声地啜泣。
潘樾睁着眼，眼中有一瞬的迷茫，如果她不是杨采薇怎么办？
他不敢想这样的可能。
当日上官芷闯到婚礼布置的花楼问他，是不是因为婚约，才不得不娶杨采薇。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她。
或许是执念，或许是责任，也或许是小时候的情分。
但是上官芷对他那疯狂的喜欢，让他害怕。
他从来不知道，会有人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如此疯魔的地步。
若是对旁人，他作为一个看客，或许会一笑了之，但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便觉得害怕，生气，不解，甚至厌恶。
若她不是杨采薇，他还会喜欢顾盈吗？
这几日他总在回避这个问题，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但是只要起了这个念头，总是下意识地将其忽略了。
他希望她是杨采薇。
为什么？他也曾这样问过自己，但他想不到答案。
“我刚才看见上官姑娘从你房中出去，我知道你们或许是因为公事，我不该多想......可我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害怕......”
“害怕什么？阿盈心里，原来这样在意我？”
他转过身面对着顾盈，脸上带着笑，微微起身俯视着顾盈。
他一边拭去顾盈脸上的泪痕，一边将人往怀中抱了抱，将她挪到榻中间。
“你又骗我，你没有睡着。”
顾盈躲开他的手指，埋头在他怀中，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
“若是睡着了，又怎么能听见阿盈承认，你心里有我呢？”
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他将顾盈的手握在掌中。
“阿盈，别害怕。我和上官芷什么都没有，她是为了坠楼案来的，我只是想看看她灌醉我想要做什么，所以才将计就计。
你啊，就不要瞎想了。若是不放心的话，往后我查案的时候，都把你带在身边，如何？”
面对顾盈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尤为有耐心。
听见她的自白，让他心中甚是欢喜。
“阿盈不请自来，可我是不是可以......”
“不行！”
温热的气息撒在顾盈的耳畔，她还来不及反应，身子一腾空，转瞬之间便被他抱到了里边。
顾盈双手撑在身后，缩在床榻的角落里，羽睫轻颤了两下，手指不安地攥紧手臂上的衣衫。
潘樾这才注意到她的装束。
头发青丝就这样散落在身后，丝绸制的睡袍，将落未落地挂在如玉般润泽的肩头。
其实顾盈的一些习惯，与真正的杨采薇，相去甚远，或者说是截然相反。
可人不就是这样吗？
只看见自己想要相信的，只看得见自己想看见的，即便真相呼之欲出，却还是自欺欺人。
潘樾眼眸微挑，长指捏了捏顾盈泛起粉色的脸颊，哄着她道：
“那现在睡得着吗？睡不着我们说说话？”
说是聊天，到最后只有潘樾一个人在说，顾盈作为一个失忆的人，自然是他说什么就听什么。
直到最后，顾盈听得起了睡意，潘樾才停下。
他侧身躺在榻上，手支着额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顾盈。
最终不由得扶额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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