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褚时舟分别三日,陌归误入灾情最为严重的南境边城。
这日雨停,不见太阳,天空灰蒙蒙的。
人尸与猪畜的残体堆叠在路上,血腥味与尸臭味夹杂在空中,骨瘦如柴、面如死灰、蓬头垢面的人或趴在地上残喘,或倚在门柱上闭眼长息,整个边城只剩下死寂。
乳娘怀里的幼儿吮吸着娘臂膀上划开的一道口子,那里面的血已经干了,惨白上泛着黑青。
陌归只看了一眼,瞬间胃里翻江倒海,控制不住地呕吐,但却吐不出来什么。
这些日子里,她以为自己食不果腹、衣难蔽体的日子过得够惨了,谁曾想南境边城竟已恶劣到这种地步。
不远处几个身着单衣的幼童依偎在一起蜷缩成一团互相取暖。
女孩饿
明显比另外几个孩子大点的男孩用单薄的臂膀围住弟弟妹妹,轻拍他们的背,安慰着。
男孩再忍忍,就快好了。
没有一点生气的南境叫人毛骨悚然,陌归不知该怎么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一个人生活了太久,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一群人。
她有点想救他们,可是她无能为力,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放眼望去,似乎她比一些壮年人还要健康些。几欲挪步,却像脚扎根一般难以前行。
不适时地,陌归的肚子饿的叫响,她伸手去掏腰间藏着的馍,本打算分给那小孩半块,却想起剩的都不够她吃了,她手一顿,找了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躲起来,偷偷地吃掉最后小半口馍。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掉落的馍渣,舔舐下干燥的唇后,满足的离去。
走的越远,路上的灾民就越多,只见到两三个临时搭建的茅棚和两个粥棚,许多人拥挤在棚屋下,想来家被淹了。
过了会儿,十几辆马车载着一箱箱赈济物朝灾民区驶来,二三十个官兵守在两旁指挥。
灾民也没有一拥而上,很自然地站到两边给马车让路。
等货物卸下来,官兵按人头发放衣物和粮食,百姓们才熙熙攘攘地排着不成形的队伍上前领取。
陌归被挤出人群,一时看傻了眼,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咚的一声退坐在地上。
无意间挤到陌归的女子连忙把陌归扶起来,迅速道歉后接着排队,时不时张望前面的队伍。
这次送来的物资很是充足,确认每个人都能领到,领完物资的人被官兵催着离开,各回各处,到最后还剩下半钟米。
打米的官兵注意到了什么也没领、傻站在原地的陌归,出声喊到。
官兵那边那个,你怎么不来领啊。
陌归看看官兵,指了指自己。
陌归你在叫我吗?
喊她的官兵掂了掂手里的半钟米,示意她过来。
陌归小跑过去。
官兵有碗吗?
陌归摇摇头。
官兵疑惑。
官兵没碗你怎么吃饭?”
陌归用手吃饭。
官兵听见沉默半刻。
官兵你家里人不给你碗筷吗?
陌归我没有家,只有我一个人。
原本还有些笑容挂在脸上的官兵瞬间敛起笑容,不再说什么,又让旁边的官兵给陌归发件暖身的衣服。
可惜只剩个粗布披风,好在陌归不挑,收下后表示感谢。
猛然想到什么,陌归试探性地问。
陌归我不是这儿的人,也能领到这好东西吗?
几个官兵听到笑呵呵的应是,其中一个还自掏腰包分了半块馕饼给陌归。
比起披风,陌归还是喜欢这半块馕饼。
只见陌归捧起馕饼细嗅,露出满意的笑容,乐呵呵地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