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提前结束

　　孟宴臣靠在驾驶座上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刚刚给江蔓荆打电话的冲动行为。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许沁选择和宋焰回去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江蔓荆会受到针对。

　　那么多年，他很清楚宋焰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现在没有说什么，但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宋焰绝不会就这样揭过。

　　孟宴臣心里烦躁，他厌恶许沁在宋焰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更不愿江蔓荆因为所谓顾全大局而不得不向宋焰屈服。“大局为重”这四个字他太熟悉了，被囚禁在这副孟家长子的躯壳之下，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是一条已经规划好的道路，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过去，做一只在墙上供人观赏的完美的标本。

　　回到公司，他叫来了周景，让他过两天去消防站给许沁送几件薄外套。他知道，周景是付闻樱还在商界闯荡时，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当年他留学回来接手公司，美其名曰是带他教他，实际上无非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但周景也确实有能力，不失为一个得力助手。那么多年，他懒得计较，今日却恰好派上了用场。

　　果不其然，第二天，付闻樱的电话就打到了他这。“今天晚上有时间回家一趟。”付闻樱还是这样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付闻樱的怒气悉数发泄到他身上。他只是讷讷地低头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只是当付闻樱提出说要给许沁换工作的时候，神使鬼差地接了一句话，“妈妈，您这样，说不准她会记恨您。您只需要让她知道，普通人在医院有多辛苦，就足够了。”

　　说实话，江蔓荆这几天过的不太快乐。她都快把被子叠出花来了，宋焰还是挑着刺说她内务不合格。许沁也只是看着，什么话也不说。

　　“我就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晚上，江蔓荆窝在被窝里向柯木塱吐槽，“这两人还真是般配得很。”

　　跟了一天手术的柯木塱此刻正美美地瘫在家里的沙发上喝着酸奶，看到江蔓荆的信息，随手给她拍了自己的宵夜。

　　“就这？还想我请假陪你看画展，赶紧麻溜滚蛋。”江蔓荆气的咬牙切齿，要不是在消防站里关着，她真想闪现到柯木塱面前揍他一顿。

　　“我截图了啊，我可是有孟宴臣微信的，待会就告诉他你说他妹妹坏话。”后面还跟了个蔫坏蔫坏的表情包。

　　两人相互贫了一会，还在讨论要用什么理由周末请假出去，宿舍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来人正是蒋裕，见医疗小组众人都在宿舍里，蒋裕把需要提前结束联合救援小组的消息告诉了众人。理由是医院急诊科人手紧缺，至少，明面上是。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江蔓荆挺高兴的。在消防站这一个多星期，学到的东西的确不少，但能用上的着实不多。作为一个还在规培的学生，她还是更愿意在医院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而许沁的不爽则是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蒋裕走后，许沁就到阳台去打电话了。没过几分钟，阳台就传来了许沁的怒吼，“你凭什么擅自插手我的工作！凭什么居高临下地评判我的感情！”随即是焦躁的脚步声，“我现在的成就是我靠自己努力取得的，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我不用你们帮忙！”

　　阳台门猛地被打开，然后又“砰”地被甩上。宿舍里吃瓜的众人慌忙转身各做各的事情。许沁并没有注意这些，径直离开了宿舍。

　　也许是又去找宋焰了吧，无人在意。总之，周五还是如期召开了欢送会。大家各自做了自己的拿手好菜放到一起，凑成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江蔓荆特地选了个远离许沁和宋焰的位置，和周围的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道许沁说了什么，宋焰皱着眉头腾地站起来，甩手就往外面走，留下许沁一个人尴尬地愣在原地。

　　坐在许沁旁边的蒋裕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先坐下吃饭。许沁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朝众人鞠躬致歉后追了出去。

　　蒋裕只好招呼众人先吃饭，他知道宋焰的脾气，一旦他认定了一件事的错对，谁劝也没用。气氛又渐渐热络起来，没有人注意到训练场上大吵了一架的两人。也没有人注意到，消防车旁，握着一个打火机痛哭的许沁。

　　独自驱车离开孟家大门，孟宴臣绷着的脸终于微微放松了一些。董事会几个老成员对孟怀瑾位置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下午开完会后，几个人更是在孟怀瑾身边虚以委蛇地夸赞着孟宴臣的年轻有为。

　　孟怀瑾对孟宴臣寄予厚望，自然希望他能早点独当一面，在他还有能力守住手里的权利时，接任国坤。他也只能听着，低头应着，表示自己会更加努力。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孟宴臣卡着等红灯的点，回复了江蔓荆的信息。明天就是她们要离开消防站的日子了，江蔓荆用夸张的语气开着玩笑说自己这是马上要放虎归山，明天一定大喝一场，还让孟宴臣一定要来。

　　其实就算江蔓荆不约他，他也会主动找上另外两人把她喊出来。找一个接风洗尘的借口。

　　与平日里干练的形象完全不同，一起玩乐是时候，江蔓荆脑子里似乎有数不尽的鬼点子，也就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酒桌游戏。孟宴臣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自然是输的最多的一个。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甚至有点期待，这种未知的挑战和新鲜感。也许，还有江蔓荆“诡计”得逞之后得意的笑，张扬的不加修饰的，就像正午的太阳一样，明媚热烈。

　　肖亦骁曾经私下里对他说，只有跟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孟宴臣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不是老气横秋不近人情的企业家。

　　“你知不知道，自从宋焰那小子回来之后，我能看到你笑的时间，十次有十一次都有他们俩在。”这是肖亦骁的原话，只是他还不知道，更多的是因为她在。

　　只胡乱擦了几下的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宽大的浴袍遮去了宽肩和肌肉，只隐约看见领口处露出的锁骨。镜子里是没有了眼镜和西装的孟宴臣，不太像他，除了依旧没有弧度的嘴唇。他试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不太习惯，但嘴角一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倒是要比之前快乐不少。

　　他和江蔓荆还在断断续续的聊着，其实是孟宴臣单方面在听她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你觉得我笑起来好看还是严肃点好看。”似乎想要印证一下肖亦骁的话，孟宴臣发送了这样一句话。可就在同一时间，消息框里弹出来“要出现场了”的信息。

　　“注意安全”

　　又过了好几分钟，孟宴臣都要以为她不会再回了，对话框又多出来两个红点点，一句“要我肯定选笑着的”，还有一只咧嘴笑的柴犬，露着一颗白白的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