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救治,中年男人的情况明显稳定了下来,江蔓荆和男人的妻子跟着救护车前往医院。柯木塱则是坐着孟宴臣的车前往医院,而肖亦骁选择留下来收拾残局。经历完这一遭,孟宴臣早已把他借酒消愁的初衷挤出了脑子,取而代之的是亲历急救现场的震撼、紧张,以及最后得知患者生命体征恢复的如释重负。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今天在场的没有医护工作者,如果再倒霉点,这个男人没有救回来。他孟宴臣,一定脱不了干系。他浑浑噩噩地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和值班医生对接,然后帮着办理住院。最后,孟宴臣跟在两人身后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小时,也只是起到了垫付医疗费的作用。
第二天中午,江蔓荆还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回笼觉,自家的门就被敲的哐哐作响。柯木塱催命似的推着江蔓荆洗漱出门,说有大腕请吃饭。江蔓荆眼睛醒了脑子却没醒,等到了楼下,看见那辆熟悉的林肯,强制开机失败的脑子一瞬间重启成功,接着就要转身溜之大吉。柯木塱一把拽住江蔓荆,“这回是人酒吧大老板请客啊,跟孟宴臣没有关系,尴尬啥。我认识他都好几年了,绝对靠谱哈。”这时,肖亦骁也及时地出现在两人面前,“这回可多亏了你俩啊,要不是你们在,我这小本生意可差点就要背官司了。”柯木塱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你酒柜里的酒顶我二十年工资了你还小本生意,下回再有这种事我就转头走,看看你这小本生意能不能被讹个七位数出来。”
一路上,肖亦骁和柯木塱两人相互拆台就没停下来过,连带着江蔓荆也活跃起来。孟宴臣依旧沉默着,安静得像个空气人。听着耳边三人的欢声笑语,孟宴臣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连几天阴郁的心情,像是被照进了一束阳光,暖融融的,让人贪恋。他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医院里白色的墙,蓝色的地板,地板上五颜六色的引导带。女孩一次次从他眼前走过,虽然忙碌,但一切都有条不紊。不自觉地跟上,看着她给患者止血、清创,安抚抢救室外慌乱的家属……纷杂的心绪好像也慢慢平静下来。眼前的一切慢慢归于黑暗,他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窗外雷声阵阵,窗旁四人也渐渐地打开了话匣子。一顿饭下来,四个年轻人已经熟络起来。江蔓荆也知道,许沁那件事情不该迁怒孟宴臣。一顿饭吃完,肖亦骁开着车送两人回家,滚滚雷声已经转换成倾盆大雨,车窗外模糊的街景,阻挡了孟宴臣看往远处的视线。车窗上反射出他自己的脸,不知为何他还是想要再次解释,他不是想要帮许沁求情。
车子淌过小巷里的积水,来到了江蔓荆和柯木塱租住的小区。两人没有带伞,正好,孟宴臣自告奋勇地送他俩一段路。柯木塱住的里大门近,后半段的路,只剩下了孟宴臣和江蔓荆两人。
两人在濛濛的雨里,谁也没有开口。短短一小段路,孟宴臣不知纠结了多少回,一面觉得突然再次提起这件事会显得很刻意,另一面又不希望被眼前这个女孩误会。“谢谢你。”到了楼下,江蔓荆开口道谢,孟宴臣也终于结束了他的纠结,“江小姐,我还是想再次像你表示抱歉。我不是想为许沁开脱什么,而是以我的名义向你道歉,是我身为哥哥管教不严。希望你能明白,我的道歉仅仅是代表我,而不是代表许沁,是我身为哥哥管教不严。”听着这话,江蔓荆被看穿了似的,连忙开口解释,“你不用对我抱歉的,我应该为上次的事情为你抱歉才对。这件事本就怪不得你,上回对你态度不好,是我失态了。”
孟宴臣愣了一下,他向来习惯于站在他人的位置思考,他知道,上次他突然提起,确实很容易引起误解,他也理解江蔓荆的气愤,江蔓荆这样一说,反倒让他不知如何作答。他和女性相处的经验多源自于许沁和付闻樱,但许沁可不是什么会主动向他服软的人,更何况是他有错在先。“不打不相识嘛,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们交个朋友,肖亦骁跟你们也熟悉,大家有机会还可以组局。”说完便主动打开微信名片递到江蔓荆面前。两人加上微信,相互道别,孟宴臣转身走回了雨幕里,江蔓荆目送着孟宴臣走到小路的转角,便也转身上楼。
车上,肖亦骁等了许久都没见孟宴臣出来,就在他忍不住要打电话催促时。车门打开了。“走吧。”肖亦骁听着孟宴臣上翘的尾音,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怎么这短短一段路走的像是比谈下了大合作还要开心。但他也没问什么,心情好是好事,他看着孟宴臣最近的苦瓜脸,感觉身边的空气都要带上苦味了。
周日,柯木塱要回住院部值夜班,江蔓荆也正好要去实验室配试剂。两人一起前往医院,柯木塱刚和江蔓荆分开不久,就被一个中年女人拦住了去路。“就是你,你别想跑,就是你这个无良医生把我老公的肋骨弄断了!今天你不赔钱别想走!”向来脸盲的柯木塱看着眼前大吵大闹的女人,觉得很是眼熟,但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马上就要迟到了,他刚想挣脱中年女人的手,还没等他用力,中年女人就自己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大声喊着,“医生打人了!医生打人了!”
三甲医院的住院部从来都是人满为患。没一会,两人身边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中年女人坐在地上不知道向谁打着电话,赶来的医院保安人员也不敢上前拉她。没一会,住院部大厅又进来了十几个男男女女,站在安保人员对面和他们对峙着。柯木塱想要试着绕开他们先去值班,还没等他走动两步,女人便又闹起来,“你跑什么?是不是心虚了!我还不知道你这无良医生是这家医院的,我要是知道,我死也不会来这家医院。叫你们院长出来!你们这家黑心医院跟你就是窜通好的,弄断我男人肋骨然后讹我钱!还说他冠脉堵塞,他那么多年都好好的一来你们这就这样了,你们得赔钱!”女人说着,便带着几个人想要拦住柯木塱,医院的安保人员堵在他们面前,两拨人眼看着就要起冲突。
看着女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柯木塱终于想起来,她就是前天酒吧里的那个女人。没办法,柯木塱只好向带教请假。警察和医务科都在赶来的路上,他只好就这样在住院楼大厅耗着。
江蔓荆刚从实验室走出来,就看到楼下高鸣着警笛的警车开进了住院部。江蔓荆拿出手机,急诊外卖群里的信息早已经99+。江蔓荆一边翻着信息,一边走去地铁站。刚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的医闹事件,但越往下看,越觉得不对劲。关节骨科的研究生、在创伤骨科轮转、衣品很好高个子男生......这不就是柯木塱吗!江蔓荆快速翻完了群里的聊天记录,猜了个大概。酒吧里的那个患者肋骨骨裂,家属认定是现场急救的两人非法行医,正好在住院部见到柯木塱,便闹着要求他赔偿。江蔓荆一边往住院部走,一边给肖亦骁打电话。她还不是很懂怎么处理这些事情,肖亦骁性格虽然嘻嘻哈哈,但在这些事情的处理上,还是比他们两个象牙塔里的学生有经验得多。
等两人赶到,警察已经把闹事的家属控制住了。柯木塱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头发凌乱,衣服也沾上了不少灰尘。中年女人见等不来院领导,在江蔓荆他们赶来之前,双方又一次爆发了冲突。柯木塱被他们推倒在地上,幸好周围的安保人员及时围住他,才避免了进一步的冲突。肖亦骁来的时候带了酒吧几个看场子的兄弟,一群人一身黑衣地冲进医院,和正在问询的警察正好迎面撞上,然后光荣地被一起带回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