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星帆被押到了刑场上,他想起自己的一生,简直荒唐至极。
堂堂一个皇子,落得个谋反斩首的下场,可笑。
台下聚集着众多的百姓,都想看看这位皇子是如何被斩首的,他回头望去,只能看见皇宫金色的屋顶,风将他眼中的泪水吹散。
“小若,对不起,大哥欠你的,下辈子再来偿还吧。”这一世,终是他错了,死,罪有应得。
官差压着他跪在地上,刽子手的刀已经举起,他合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刀即将落下时,突然传来一声“住手,陛下有旨”。
三等女官莫云匆匆赶到,她一边下马快步跑上刑台,一边庆幸还好赶上了。
她因为苏颖的举荐得以成为女帝陛下的三等女官,这可是她第一件差事啊。
哪成想范大人居然无视了她,大声吩咐道:“行刑,快行刑。”
刽子手左右为难。
“范大人!”莫云提高音量,“陛下有旨,留谭星帆全尸,赐其毒酒一杯自尽。”
谭星帆的眼中浮现出震惊的神色,她……为什么……
谁料监斩官范大人根本不听:“谭星帆罪大恶极,必须斩首。刽子手,行刑!”
莫云上前一步拦下:“范大人,你难道想要抗旨吗?你就不怕陛下问责吗?”
刽子手犹豫了,不敢下手,范大人却似毫不在意:“陛下问责自有本官担待,行刑!”
刽子手手起刀落,星若赶到时,正好看见谭星帆的头滚落下来,鲜血从脖颈上流出,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囚服。
“范德庸!”星若双目通红,仿佛要射出火一般。
“老臣在。”范德庸倒是毫不心虚。
星若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刑台上,看向传旨的女官。
“莫云!”
“微臣在,微臣已经传旨,可……可范大人他……”
莫云吓得声音都抖了。
星若转头看向范德庸:“范大人,抗旨不尊,该当何罪啊?”
“回陛下,微臣以为,谭星帆之罪,理当斩首。”
“所以你就抗旨不尊,你到底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臣此举乃是保全陛下名声,陛下当做明君,斩首罪臣谭星帆,乃是英明至极。”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台下已有百姓随之高呼。
星若抬手想要打范德庸一掌,温玉上前拦住,她附在星若耳边,低声说道:“陛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星若这才勉强冷静下来,转过头看了一眼谭星帆的尸首。
有人上来抬着谭星帆的尸首下去,星若一阵恍惚,险些栽倒,温玉急忙上前扶住:“陛下。”
“没事,温玉,你悄悄跟着去。”
“是。”
星若自己骑上马回宫,温玉则悄悄跟去了乱葬岗。
屋子里静悄悄的。
一个小丫鬟服侍星舞换了衣服,出门倒茶,回来就看见星舞坐在桌子旁发呆。
“殿下?”小丫鬟是星若新派来的,刚刚十一岁,摸不清星舞的脾气,只敢轻轻地唤一声。
星舞不答,小丫鬟看见了星舞手中的药瓶。
“殿下,温玉姐姐吩咐我们,殿下眼睛刚好,要好好休息。”小丫鬟放下茶壶,蹲下来伏在星舞膝上,见星舞没有打骂,胆子大了些,“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星舞听了,不觉好笑:“你才多大,见过多少世面,哪懂我们的心思。”
小丫鬟不答,只是伏在星舞膝上等她说下去。
星舞不理小丫鬟,自顾自地把玩药瓶。
这药瓶是无为药铺里的,上面还留着大哥的体温……
星舞心中一酸,这上面说不定是她自己的体温。
“你知道吗?”星舞终于开口,“我再也没有哥哥了。”
星舞抚摸着药瓶上的花纹出神,“再也没有了。”
小丫鬟没有回答,星舞低头一看,这小丫鬟在自己腿上睡着了。
这孩子太像暖荷了,一样的没心思,一样的胆小。
星舞叹口气,这么多年,真心对自己的人不多,暖荷是一个。
当初在莫清宫,母后送给自己一个丫鬟,星舞给她取名叫寒梅。
这寒梅心肠冷漠,思维缜密,说话做事都有几分母后的影子,星舞知道母后派寒梅来是要监视自己,却又不好推辞,只能收在身边。
她见那丫鬟神色冷淡,就在她的名字里放了个“寒”字。
好在不久后父皇得知此事,也送了个丫鬟来,这丫鬟便是暖荷。
暖荷像是三月春光,心地单纯善良,对人毫无戒备,星舞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起初,主仆两个还坐在一起讲笑话。
只是后来星舞一心在皇位上,也不怎么同暖荷打闹,暖荷从不多问,既然自己不理她,她就去干活。
如今,寒梅和暖荷都死了。
寒梅死在无为手上,暖荷死在大哥刀下。
星舞摸了摸小丫鬟的头,叫了个大丫鬟领她回去休息:“你们守了一夜,快去睡一会儿吧,不必管我,我要一个人想一想。”
众宫人也都是奉命行事,同这新主人并不熟悉,听星舞这样说,也就各自散了。
星舞看着药瓶,神色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就这样坐了许久。
深夜,皇宫有两个黑影悄悄避开所有守卫,离宫而去。
漆黑的乱葬岗,出现两个披着斗篷的人。
“温玉,你确定吗?”
“放心吧主子,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前面。陛下小心脚下。”星若和温玉踏过乱葬岗堆积成山的尸体,看到了躺在一边的谭星帆,尸身与头分在两边。
星若愣愣地定在了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主子,主子,咱们还是赶紧带上大皇子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嗯,好。”星若点点头,转身用布包裹住谭星帆的尸首,抱起离开。
温玉几次想要拦下来,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拦,抬脚跟上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