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坊,金吾卫大狱——
壁挂的火盆将潮湿冰冷的砖墙照亮,邱庆之撩袍大步走了进来,里面还能听见此起彼伏的鞭笞和惨叫声。
侧首对身后的来仲书吩咐道:“审。东西去哪儿了。”
“是。”
男人站在昏暗的牢狱里,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血锈的味道刺激着人的嗅觉,让人全身上下的毛孔都颤动起来。
来仲书一身暗红色官袍,缓步走到那三人面前,骄矜而阴戾,冷眼旁观道:“说吧,东西在哪儿?”
夜色渐深,暗处一只猫儿灵活跃上高墙,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枝花似乎又失去踪影了,元娘虽然解除了他的身诅,让他恢复从前的自由行动,但下了记印。她能感觉到他就在他们身边附近,有时也能察觉到他的窥探。
迟迟不肯再现身的一枝花,让元娘怀疑他似乎在蛰伏等待着什么。
把玩着手里的断箭,这是陈拾给她的,那上面刻着一个“邱”字。陈拾说是在一处断掉的缆绳上面发现的,就插在地上。这也是为什么李饼他们的船会漂到江心的罪魁祸首。
但元娘很清楚,邱庆之绝对不会这么做。
至少她很相信,邱庆之不会骗她。他宁愿把秘密放在心里不说,也不会骗她。
他们都以为是疑犯发现了王七他们的破绽,所以才会这么做。可现在显然不是这样的。
如果陈拾把这根断箭交给李饼,那就等于大理寺会认为,是邱庆之为了接手刘福的案子而使了手段。
有人在刻意挑起大理寺和金吾卫的矛盾——
“一枝花,会是你吗?”
天亮以后,阳光还未透,蒙着层细纱,鸟儿初啼,草木颤动,似乎将会有一场雨,显得今日的晨光美妙而苍茫。
元娘的出现令那个姓陆的送水工很是意外。
“陆大哥,这是俺妹妹,俺带着她一起来找俺哥。”
她缓缓上前来到陈拾身边,微微行了一礼,“陆大哥。”
佯装着单纯不知事的样子,那送水工眼底的警惕稍微消去了一些。
“欸!”
他的样子瞧着倒是一副忠厚老实人的模样,若不是他身上的血气,元娘当真是要信了。
这是码头附近一个小房子,住所简陋,仅一床一桌可落脚,其余皆是些杂物。
“俺哥在神都过得可真苦啊。”
陈拾瞧着这副光景,有些心疼陈九在神都为生计奔波的苦,看着也没有他们兄弟俩当初在陈家村树屋里来得自在。
“在外讨生活,这都是正常的。”
那个陆大哥从衣襟里拿出来一个锦袋交给陈拾,里面是一张当票——
“这是你哥留给你的,说是很贵重,存在当铺了。另外半张当票在老板那儿,你去取的时候把这个当票给他就好。”
“哦~”
“你哥哥这一去啊,要好几个月,可能是怕你在神都没生计,给你存了些银钱。”
陈拾睁着善良的大眼,“那大哥你等下跟俺一块儿去!你为了俺的事忙前忙后,俺也没啥别的东西给你感谢你,要真是钱,俺到时候分你一些!”
男人眼里闪过动容,“这怎么可好!”
“那,那俺就先去了!”
转过身陈拾叮嘱元娘,“妹妹,你就跟大哥在这儿等俺回来。”
“你去吧陈拾小兄弟,你妹妹这儿有我帮你照看着。”
“谢谢大哥!”
屋子里只剩下元娘和男人。他眼底倒是没有什么邪念,竟然有些忐忑与紧张,见元娘坐在那里看他,他只伸手提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
“丫头,喝点水吧。这里离当铺不远,你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谢谢。”
他坐在那里,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从衣襟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两朵杜鹃花,轻轻摩挲着——
“陈拾小哥,他是个好人。”
元娘目光停留在荷包上,那上面有一枝花的气息。
突然听见男人这么说,元娘点了点头,“哥哥一直很好,对我也很好。”
不多一会儿陈拾抱着盒子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瞧见了男人手上的那个荷包。
“你回来啦,陈拾小哥!”
“对了,我差点忘了,因为物品贵重,盒子上了锁,你哥哥给你留了钥匙。”
伸手正欲去拿那盒子,陈拾却猛然后退了两步。
瞧见还坐在那里喝茶的元娘,陈拾横着挪过去把她拉了起来。
“陈拾小哥,怎么了?把盒子给我吧,我帮你打开。”
陈拾皱眉,目色凝重的看着他手里的荷包——
“你的荷包跟当铺老板的荷包是一对的。如果东西真的是俺哥放的,俺哥怎么会用跟你差不多的荷包。”
男人脸色微变,又很快调整过来,道:“这荷包相似很正常。”
“不对!”陈拾反驳道:“当初我捡着这个荷包给你的时候,你亲口说这荷包是你阿娘绣的!”
他牵着元娘后退,警惕道:“你真的认识俺哥吗?”
噗嗤!元娘笑出了声。
两人都看向她。
“妹妹?”
乜了一眼老实哥哥陈拾,元娘伸手点了点他的肩膀,“哥哥还不算太傻嘛。”
“我就说过,我哥哥陈拾不是真的傻,而是大智若愚!”
元娘负手上前,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团扇,轻轻摇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偷的那样东西吧?”从陈拾手中把那个盒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上。
元娘仔细端详了片刻,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盒子,除了用料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以外,元娘忍不住晃了晃,这盒子甚至很轻。
“你们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所以杀了刘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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