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玩子带着皇帝乔装打扮,最终选择了皇觉寺落脚,半生漂泊,半生杀戮的皇帝在暮年时又回到了寺院,青灯古佛伴随木鱼声声,别有一番心境。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季淑妃和乖乖巧巧出走燕王府后无处安身,恰好在路边茶棚听一个老妇人说皇觉寺香火最是灵验,老妇人的女儿上了回香,在外面胡混的女婿就收敛起来了,她不禁心中一动,也往皇觉寺安身。
此时的她仍然将朱棣对她的冷落归结于楚楚的出现,在她看来若非这个女人横刀夺爱,朱棣与她仍是“恩爱夫妻”,朱棣绝不会对她如此绝情。即便她自认各方面都比不得楚楚,但私心仍让她对曾经的丈夫抱有幻想,也许上天垂怜,能让他对柳如眉死心绝望,能让自己逆风翻盘……
季淑妃和乖乖巧巧一路躲着燕王府的搜查,而因为她往日的作为,那些奴仆找人也不甚上心。他们在临近傍晚时上了皇觉寺,又因给皇觉寺捐赠了不少的香火钱,便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寺内。
寺院钟声在落日余晖下格外寂寥,此时的季淑妃颇有感慨,独自在寺内许愿树下徘徊,抬眸间见树上挂着一支精致的木牌,上面写着痴情人的愿望“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想到自己十六七岁风光入府,而来已有十年,朱棣与她的情谊日渐寡淡,在柳如眉出现后更是一落千丈,甚至在她身怀六甲时毫不留情地对她施以重刑,导致她腹中胎儿流产,她霎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季淑妃的哭声引来了乔装的皇帝和小玩子,小玩子一眼认出许愿树下痛哭的女人正是季淑妃,心中嘀咕着她怎么在这。
皇帝仔细瞧了几眼,拽了拽小玩子,低声叨咕着,“那不是老四家的淑妃?朕记得她被老四留在京城代理燕王府内宅,去年年节还进宫朝贺,不在燕王府呆着,怎么跑到皇觉寺哭成这样,莫不是有什么冤屈?”
小玩子一听“冤屈”二字,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她能有什么冤屈?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皇帝看出小玩子与季淑妃不合,揶揄道,“老四是你的义父,你又在燕王府住过,与这季淑妃多少也该有点交情,你看她哭的多伤心”
小玩子摆了摆手,露出嫌弃的表情,转身就走,“我还是下山去送信吧,没空听怨妇抱怨”
小玩子一走,皇帝抑制不住好奇心,悠哉悠哉上前,念了句“阿弥陀佛”,抻着嗓子说道,“佛门净地,四大皆空,施主为何哭成这般模样?”
好不容易得了人关心,季淑妃这才抹了抹眼泪,行了个礼,凄凉道,“妾哭夫妻情薄、父子情淡,竟比不得私心淫欲,这世间男子喜新厌旧,无甚两样……”
皇帝一听,果然是后院女人争宠的事,他倒乐意开导,悠然道,“看施主面相不凡,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妻妾,王侯贵族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你既享受了富贵,当知足常乐,不可自寻苦恼……”
季淑妃见这和尚言行举止脱俗,以为遇到了高僧,一股脑把自己委屈都倾诉出来,“大师高见,若是妾的丈夫只是多了几个新欢,给几晚宠爱,倒不是什么大事。可他……谁都不宠,偏迷恋上了一个不知从哪蹿出来的女人,那女人生得肤白貌美,更会蛊惑人心。自打她来了,妾的丈夫就像变了一个人,后院妃嫔都置之不理,独宠一人,什么礼法规矩统统抛诸脑后……甚至为了那个女人狠心害死我腹中胎儿,对我百般苛责”
皇帝闻言惊奇不已,他自认为燕王不是个贪图女色的混账,可府内侧妃沦落至此,府内侧妃有孕他又只字不提,可见季淑妃所言并非空穴来风,老四府里的确来了个神秘女人……
皇帝拈须思索,生出一计,故作高深试探道,“若如施主所言,那女子能迷惑人心,莫非是什么妖精?老衲云游四海,见过不少山精野怪化为人形,专门勾引凡间男子”
季淑妃吓了一跳,愚昧迷信的她顿时六神无主,又将柳如眉前前后后的事回想一遍,她来的古怪,行为处事更是古怪……季淑妃不由得脊背发凉,失魂落魄间念叨着,“妖精?是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有如此神通,能让一向持身自重的王爷迷恋于她,能让长孙殿下也对她言听计从,能女扮男装混过皇上的眼睛……她就是妖精!害人的妖精!”
这番念叨的话落到皇帝耳中,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波澜不惊的脸上不知藏了多么可怕的心思……
季淑妃如梦初醒,猛地跪到皇帝面前苦苦哀求着,“大师,这可如何是好,求您支个法子,决不能让柳如眉为祸燕王府啊!求求您了,救救我家王爷!”
皇帝冷哼一声,扶她起身,沉声道,“那妖孽叫柳如眉?她现在何处?是何来历?”
季淑妃不敢隐瞒,连连点头,颤抖着声音说道,“是,她是太子丧期时,王爷回京吊唁路上碰到的,谁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姓甚名谁,听说她的名字都是王爷起的。王爷把她收为侍妾,百般宠爱,后来不知怎的她又跑了,王爷好一番寻找,再后来她又女扮男装,出入殿堂,成了长孙殿下的朋友,现在竟然牝鸡司晨,堂而皇之地成了大内侍卫总管……”
皇帝转身握拳掩饰着自己的愤怒,皱巴的手掌紧握,露出遒劲有力的枯骨,他甩开袈裟,扬长而去,只给季淑妃留下一句,“你回府去哪吧,这妖孽自有天收……”
季淑妃愣了半天,对着皇帝身影千谢万谢,自认为抓住了救命稻草,殊不知这番操作彻底将自己推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