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过后,一切复归平静。高炽的病慢慢好转,精神头也起来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楚楚安心养胎,肚子一日比一日大,眼看着也孕晚期了。但朱高煜的病却没有任何好转,朱棣派去的胡太医回来禀报,风寒入体,加之朱高煜本身体弱,几次用药都不见效果……
应天的冬天今年来的特别早,天气也比往年刺骨,尽管屋里日夜燃着红罗碳,楚楚还是觉得湿冷,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狐裘,捧着侍女递来的手炉,百无聊赖地坐到坤宁宫小窗边,欣赏着窗外开出的朵朵红梅。红梅映着黄瓦、红墙、白雪倒是一副不错的风景。
午膳过后,内室的门倏地开了一条缝,朱棣高大的身材侧身而入,侍女赶忙上前帮解下他沾着寒气的玄色大氅。朱棣搓了搓冰冷的手,放在烧的通红的炉子边烤了一会儿,见楚楚一言不发,轻轻走到她身边,蹲在她身侧,自下而上望着她俊逸清冷的脸庞,“如眉,哪里不舒服吗?”
楚楚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年好像特别冷,连院子里的红梅都开了”,说着就要起身。朱棣赶忙站起来一只手臂揽着,一只手抚着她的肚子,“是啊,我已经让制衣局给你做些更厚实、暖和的衣服、鞋子,过两天让他们拿来试试”。
楚楚回头望着朱棣,微微一笑,“我没事,坤宁宫暖和的很,就是……煜儿,我听说他的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胡太医说这寒冬对他病情更加不利,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去……”。
朱棣见她自己大着肚子,还在关心煜儿,心中更是感慨,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善良,无论何时何地总能为别人考虑,但又怕自己流露出对煜儿的关心让她多想,便只是好言安慰,“煜儿那有惠妃和太医看护,你啊还是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自打怀上这个孩子,几番折腾,你都消瘦了”
“可是,朱棣……你是他的父亲,我想他在病中更想父母陪在身边,你和淑妃……应该去陪他”,楚楚眼眸中难掩落寞,却仍然坚持劝说朱棣。
朱棣并不回应,扶着楚楚坐到塌上,帮她脱下绣鞋,拥着她躺下,“好了,别想太多,这几日前朝事繁,我都没好好陪你和孩子,旁的事以后再说吧”。
楚楚往朱棣怀中靠了靠,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得空,你还是去看看他,淑妃…她想必也很思念煜儿……”
“知道了,睡会儿吧”,朱棣轻轻回了一句,便拥着楚楚午憩。
当晚,朱棣令姜院正前去惠妃宫中救治朱高煜,令淑妃前去看护,但朱高煜病情积重难返,在新年来临之前撒手人寰……
淑妃抱着死去的煜儿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昏厥,仿佛这世界都坍塌了,从此卧病不起。因为朱高煜早夭,朱棣以早夭不祥为理由,没有给他任何封号,连葬礼也是草草了事,甚至没有葬入皇陵。
消息传来,楚楚心中五味杂陈,抚摸着自己肚子里快要出生的活跃的小生命,想着几次谋面朱高煜惨白的小脸、怯懦的身形,他们骨子里有着一半的相同血脉,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在生与死之间擦肩而过。望着殷勤地给自己暖手、捶腿的朱棣,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陌生,他可以在自己面前深情款款,亦能冷血地对待昔日妻儿,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